今日郭明璃一来,沈玉丛不痛快了一整天,总觉得自已没发挥好。
蘅篱劝她,“她们三张嘴,您独木难支。”
沈玉丛暗下决心,定要在萧觐堂跟前告郭明璃一状。
可是谁料今日朝中事多,沈玉丛都要睡了萧觐堂还没回来。
沈玉丛心寒,天晓得他是被哪一头绊着了,这是又给郭明璃之流递伤她的刀子呢。
她再次抹了一回药,说服自已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吹灯睡觉,见招拆招。
可半夜她正好睡之时,察觉到有人摸上了床。
她装睡,不动弹。
火热的身躯贴过来,“吵醒你了?”
他如何知道她醒了?
“你呼吸起了变化。”
“……”这么敏锐的么?
“今日郭明璃来过了?”
“是。”
“她不怀好意,往后你可以拒不见她。”
沈玉丛彻底清醒了,“可是,她父亲是郭九思,妾若与她结仇,恐会对王爷不利。”
她侧身面向他,牵动了下身的伤痛,不由得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掌灯!”
今夜值守的芷园跟菱圃闻声进来点灯。
沈玉丛不明所以,萧觐堂起身去拿了烛台上床,“让本王瞧瞧你的伤。”
沈玉丛一听吓坏了,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已经快好了!”
萧觐堂见她抵触的很,便也没强求,将烛台放回去,又接着前头的话说道:“她的父亲是郭九思,你的夫君还是萧觐堂呢。纵是他郭九思节制天下兵马,但见了本王,仍旧要退让三分。你无需迁就她,同她吵架都是自降身份。这四方城只要有本王在,你大可以横着走。”
“可是……可是郭明璃今日说,王爷娶了妾百无一用,只有她父亲能令王爷立于不败之地。妾觉得她说的对……”
“对个屁!”
他骂了句脏话,沈玉丛惊诧的眼睛都瞪圆了,他每日衣冠齐整,斯文楚楚,她都忘记了他是打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能坑杀十万敌军的“莽夫”。
“她舒心日子过不了几日了。”他成竹在胸,“下回再有待你不客气的,你无需有任何顾忌,你赢了才是给本王挣面子。”
他的其他话都没入她的耳,只那一句“她舒心日子过不了几日了”她放在了心上。
*
七月初三,沈玉丛的闺中密友梁向晚来找她。
梁向晚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梁跃川,年轻时也是沈玉丛祖父沈介的学生,因此两家早有往来。
梁向晚与沈玉丛同岁,冬月里便要与越国公贺修钦完婚。
贺修钦虽为国公,但其实不过只长了梁向晚两岁。因他父亲在他三岁上便去世,只留了他这么一个独苗,因此他便顺理成章袭了越国公的爵位。
沈玉丛见面便打趣她,“嫁衣绣好了没有,还有空约我去游船?”
“快收工的时候我绣两针意思意思得了,谁还能见天坐那儿绣啊?”
桌上摆了水果,她挑了个青李子,“你当初那嫁衣一针都没绣你怎么不提?”
她说完一口咬下去,酸的鼻子眼都皱到一起了。
“你怎么会吃这么酸的李子?害喜了么?”
沈玉丛笑个不住,“我这是专拿来坑人的。”
自上回郭明璃来过之后,沈玉丛便命下人每日预备上一些酸涩的果子,粗老的茶叶给上门做客却不怀好意的人吃喝。
蘅篱忍着笑赶忙道歉,“是奴婢们疏忽了,芷园,赶紧让人端好果子来。”
梁向晚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咱们出门罢。”
“好。”
两人手挽手上了预备好的马车,途径永宁街的时候,梁向晚问她,“你听说了没有?瑶台那个许飞琼,昨日在这条街上乘车而过时,马不知怎么惊着了,四处冲撞,车架都快颠散了。你猜最后是谁救了她?”
“摄政王?”
“想什么呢你?是郭明璃她爹!”
“哦……那也正常,哪个男人不喜欢英雄救美?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要我高兴么?难不成许皎跟郭明璃她爹看对眼了?”
那样的话她也算少了个敌人。
“后头的事谁知道呀?你回去问问你家王爷,他应该清楚。”
“我的命不值钱么?谁想知道谁自已问去。”
“我才不想知道呢,她许飞琼又不是贺修钦的相好!”
沈玉丛:“……”
待到了凌烟湖,人不算多。
梁向晚早赁好了画舫,二人登船向湖心划去。
湖上凉风习习,暑热全消。
她们坐下来吃着茶点闲聊,听船娘弹奏《水龙吟》。
惬意到了头发丝。
“你怎么做了王妃越发不爱出来了?”
“外头不是都传我闲话呢?避避风头。”沈玉丛拿小银叉叉了块西瓜,“还有,我怕再遇上唐清典。”
梁向晚见她神色黯然下来,问她道:“要不回头我帮你查查,看唐家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会查?”
“别小觑我!你忘了我爹爹可是大理寺卿,查案断案的法子一套套的,怎么我也学着了个皮毛,查唐清典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是这事关摄政王,你只要稍一露头,他的人便会察觉,不要冒这个险。他小心眼的很,若知道我在背后查他,不知要怎么折磨我呢。”
她压低了声,因为她出行都有侍卫,她怕这些侍卫听见,回头跟萧觐堂告状。
两人正说着,突然“哐”一声,船体被什么撞了一下,桌上的杯盘一下子滑了下去,果子茶点撒了满地,滚的滚,碎的碎。
船娘的七弦琴也摔在了甲板上,幸好人都没有事。
沈玉丛的侍卫统领赵戚立时去查看情况,原来是被另一艘画舫撞了一下。
赵戚横眉竖眼,质问那边的船夫,船舱里却当先走出个红衣女郎来。
是郭明璃。
她面上挂着得逞的笑,“叫你们王妃出来,本小姐当面向她道歉。”
赵戚便向手下扬手,示意他去请王妃。
沈玉丛一听又是郭明璃,气不打一处来,问那名侍卫,“你会水么?”
侍卫点点头,沈玉丛招手要他靠近,而后向他耳语一番,这才整理容妆走出船舱,带着梁向晚一道去见郭明璃。
“郭大小姐,”沈玉丛走近靠着船舷,“你赁的船上,船夫是瞎子么?这样宽阔的湖面也能撞上来?”
“这便是本小姐同王妃有缘不是?要不然他怎么不撞别人?”
梁向晚生气,“你这是道歉的态度么?”
郭明璃身边的简粼轻蔑一笑,“好,我们这便叫瞎子来给你们道歉。”
“我要你们道歉!找个替罪羊来算什么好汉?”梁向晚越说越激动。
简粼拉着岳含黛一起笑,“她问我们算什么好汉?”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