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密室。
黑衣人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道:“我想我知道了第三个玉佩的下落。”
宋飞鹰眼睛一亮,“在何处?”
“萧宁熙手上。”
“嗯?他不可能知道宝藏之事!”宋飞鹰肯定道。
黑衣人站起身,在室内踱步,“他或许不知道宝藏,但玉佩八成在他手里,你应该知道上官鸿死了,我杀的,那日,萧宁熙赶来,我与他交手,他使出的竟然是大慈大悲掌,普济寺的镇寺绝学。”
“你的意思是,他无意中在普济寺拿到玉佩?”
黑衣人点点头,“当年我找遍整座寺庙都未找到玉佩和大慈大悲掌秘籍,我怀疑了空和尚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了一处机关内。可惜普济寺中所有我能发现的机关,我都让人打开过,空无一物。”
“你打算怎么把玉佩弄到手?硬抢?”宋飞鹰问。
“萧宁熙武功已非比寻常,就算我使出全力,堪堪跟他打个平手,只能智取!”
宋飞鹰眼珠转了转,问出心底的疑惑:“为何要杀上官鸿?上官良可不是蠢人,你何必招惹他。”
黑衣人重新坐回到椅子,自从受了内伤,气血不顺,连站立都不能太久,恐怕需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良久,他才回答:“金印反复被盗,上官良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你不觉得,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上官良在静观其变?”
“何止!”黑衣人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我甚至怀疑,他在从中作梗。上官良这老狐狸可不是涉世未深的燕王,我只好给他点苦果吃,让他乱一乱阵脚,我们也好看清楚他的心思。”
宋飞鹰端起茶壶给他斟满水,扬了扬唇角,道:“老谋深算,哪比得上心狠手辣!你说,是也不是?”
送走黑衣人,宋飞鹰从密室中出来,独自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杀燕王这个念头一日也未曾离开过他的脑子。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正想着,暗卫敲了敲窗子。
宋飞鹰起身走到窗前,低声问道:“何事?”
“大人,据可靠消息,明日燕王大婚。”
宋飞鹰吃了一惊,燕王怎会突然大婚,“跟谁成亲?”
“回大人,是上官良的女儿上官清。”
什么!宋飞鹰震惊不已,燕王与上官良果然勾结到一起,难怪黑衣人要杀上官良子女时,燕王会出手相救。
如今韩进忠在上官清面前自暴身份,上官良父女明面上无法指证他定罪,便要伺机而动,拉拢燕王,报仇雪恨。
“刘大人还说,上官清生辰是大齐亡国之夜。”
宋飞鹰眼睛眯起,他忽然想到一出离间计,不费吹灰之力,即可一石二鸟,韩进忠想把女儿嫁给燕王,上官良也要把女儿嫁给燕王……
这时候,不给燕王添点麻烦似乎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去,暗地里跟着韩玉英,随时向我汇报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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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清早的风凉了,昭告着冬日将至。
首辅府的灵堂内,上官清一身火红的嫁衣,头戴凤冠,跪在地上,“大哥,慧娘,清儿今日要出嫁了。”
她喉头哽咽,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慧娘,你看,这嫁衣是你亲自绣的,可惜,尚未绣完你便走了......”
早知天人永隔,宁愿当初没有来过京城。慧娘还是慧娘,依旧会坐在小窗下,抱着针线笸箩,一边缝补衣衫,一边听她背书,在她背完时,笑着说咱们清儿又聪慧又用功。
大哥还是大哥,书读不好,被夫子骂,被堂兄弟们嘲笑,闷闷的一个人坐在墙角伤心,回府时仍记着给她买桂花糕。
再也回不去了,往后的春风吹到江南,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候着她。
清澈的眼睛终于兜不住过盛的泪珠,“慧娘,我连夜绣好了,虽不及你的手艺,也还看的过去。凤冠是昨夜太后送来的,她不知为何接受了我,也许是王爷将她劝服了。”
“大哥,慧娘,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能顺利手刃仇人,保佑爹爹身体康健......”
上官良踏进灵堂,听见女儿的话,会心一笑,他走过去,扶起女儿,望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恍然发现,女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小的人儿,在他每次离开台州回京时,都要哭成一团的小女孩。
“清儿,家永远在这里,任何时候任何境地,爹都欢迎你回家!”
上官清心中大恸,泪如雨下,“爹爹,女儿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已。”
上官良抬手轻轻擦拭她的泪水,“清儿,你听好了,纵使你嫁作人妇,依然是爹的心头肉,爹不要你委屈求全,不要你三从四德,不要你以夫为纲,只要爹在的一天,你就可以肆意妄为的过日子。”
“就算萧宁熙是王爷,你也不必理会,若他敬你,爱你,你自当举案齐眉。若他欺你,厌你,你无需多忍,首辅府的大门为你敞开。”
“爹爹……女儿记住了。”
门外突然鞭炮齐鸣,王府的人到了。
上官良为女儿放下盖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大门,他抬头望天,心中说道:“浓儿,咱们的清儿出嫁了,幸好,女婿还不错,值得托付。”
王府迎亲的队伍寒酸了些,燕王一身吉服骑马在前,身后跟着庆泽、高武举着喜牌,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一顶轿子,轿子后面容彻带着一列皇庭卫充门面,谭妙音也来了,站在轿子一侧,充当喜娘。
燕王下马,安静地与上官良对视。
上官良道:“有劳!”
燕王回道:“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
谭妙音牵过蒙着大红盖头的上官清,扶着她上了轿子。
上官清坐在轿子里,大红喜帕的流苏随着轿子的前行而微微晃动,爆竹声声,有遗憾有期待,遗憾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该陪伴的亲人不在。然而更多的是期待,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迎亲队伍很快到燕王府,上官清被丫鬟婆子簇拥着送进洞房。
喝喜酒的人不多,一来燕王身份高贵,众人自觉高攀不起;二来燕王实在过于年轻,与上了年纪的大臣们谈不到一起;三来就是知道燕王大婚的人不多,连韩进忠都没有到场。
待皇上皇后及太后证婚结束,起驾回宫后,众人也就都散了。
燕王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婚宴上,喝了一杯自已的喜酒,莫名惆怅。
容彻送客回来,见他一人坐在桌边喝酒,有些落寞的样子,笑道:“大喜之日,怎的这个表情?”
燕王给容彻倒了一杯酒,拉他坐下,好大一会儿才道:“容二,成亲果真是件好事?”
容彻一口喝了杯中酒,道:“好啊,娶媳妇儿还不好。更何况,你不是一直中意上官清?”
“清儿有事瞒着我,很重要的事!”萧宁熙又喝了一杯,这件事促使她迫不及待的要嫁给他,但她不说,这让他惆怅至今。
“那你问她不得了。”容彻不以为然道,“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问的。”
萧宁熙抬眸看一眼容彻,他一副“多大点事儿”的样子。
他自嘲的笑了笑,凡事到容二这里,都是屁大的事儿,也许本该就不复杂,是他想的太多。
“哦,对了,你之前让我查那个破庙,我查到了一些东西。那庙叫普济寺,在前朝是皇家寺庙,承办皇家礼佛之事。大齐亡国不久,寺里的和尚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附近村里的猎户上山打猎时,血水从寺庙中流出,才被发现。”
“当时的主持法号了空,死在如来大殿中,就是咱们上次待的地方。我在附近村子找到一个当时去帮忙收尸的村民,他说了空生前经常无偿帮村民超度家中去世之人,深受周围村民的敬爱,他们找到了空尸体时,了空手里握着一块坚硬的石头,在地上刻了些圆圆圈圈,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来我又去趟破庙,发现地上还真有些圆圆圈圈,我简单画了下来,回头拿给你看看。”
燕王道:“不必,我之前见过。”
容彻哦一声,“还有,你知道了空的师叔无悔是什么人吗?他是大齐皇帝高骁的亲叔叔!但村民们在收尸时,并未发现无悔的尸体,不知道他是不是侥幸存活下来。”
萧宁熙闻言,眼神闪了闪,无悔会不会是山洞里的那具干尸?到底是谁屠杀了普济寺众僧?
断掉的线隐隐要接起来了,萧宁熙不自觉捏紧酒杯。
这时,庆泽过来提醒道:“王爷,天色不早,该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