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浴间倒是笑声不断。
笑闹之中,海棠还是麻利地给傅宁玉清洁了身子,眼看小姐衣裳更换妥当,便急急地要把人往回赶。
“小姐,如今身子也洗了,快些回房吧。”
傅宁玉还想着趁夜色看看这晚上的古代庭院呢,便说:“怎就这般着急?”
海棠将换下的小衣拢入一个小盆,又将外边的衣裳拨入另一盆中,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抬脸道:
“小姐,如今老夫人新拨了些人到咱园子里来,可是时时盯着我呢,这要是被发现您不在房中,那可是立刻就要去禀报的。”
一听这个傅宁玉又有话说了:“这次从咱园子里带走的,你可还记得都有谁?”
海棠却没有应答,看着似乎手上活儿挺多顾不上,但傅宁玉却看得出来她明显就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海棠?我在问你话呢。”傅宁玉又叫了一声。
海棠依然没有回应,她手边分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收拾,却仍四处张望怕落下什么。
傅宁玉见状翻个白眼,也不再多说,转出屏风便走到门边,左手扳住门扇“哗啦”一声便将那侧门开了,随即就这么站在门里冲着外边亮开嗓子大声起来:
“今天索性闹上一闹,倒是要让这园子里的人知道知道,我是不是个假小姐。”
海棠纵然有十个胆子,这一嗓子直接都给喊破了。
就听屏风后面“咚咙”木盆落地,紧接着便是白着一张脸的海棠冲出来,到了傅宁玉身边,眼见着就要哭出来:“我的祖宗菩萨,您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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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过来就又昏迷又受伤,躺躺睡睡日子就浪费了,这具身体底子还是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整个美人躺,再这么文火炖消息,估计一年后即便人还活着,也还是在纠结门口有几块砖。
既然刚说来了新人,那不如借了这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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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玉这么想着,看向海棠的眼神也瞬间换成了冷厉,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无情起来:
“去,把人都给我叫到院子里来。”
“小、小姐,您、您这是……小姐您别生气啊,我跟您说还不行吗?”
“去!把人都给我叫到院子里来,我们重新认识认识!”
第二遍说出去的话,没换的字,加重了语气,加了的句子,还特意增效了“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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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点着的夜灯笼,因为挂得高,又掩在廊下,照进庭院的范围不算多,房前这块空地,只有远角立着两盏院灯,所以站在门前看出去,院里实际还是挺黑的。
但不影响傅宁玉清楚看见此时站了多少个丫鬟。
人数上她还是蛮吃惊的,这么个园子里就有十二个伺候的,像老夫人那种,难怪那天外头站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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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掩在袖下,两手平握在前,倒也不显,傅宁玉就这么站着,问了一句:“我的园子里来了新人,我却还未曾认识,都有谁啊?”
只见低着头的丫鬟们,明显有几个的脑袋动了动,最后是右手后排先出来一个声音:“小姐,我是。”
接着便陆续又有另外五六个声音,回了同一句话。
“别光回话,倒是出来一见啊。”
自家小姐这陌生的语气,站在边上的海棠,听着竟莫名觉得脊背“嗖嗖”地冒冷汗。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后,单独站出来一排离傅宁玉更近的。
七个人。
傅宁玉心中一凉:一波换走一大半。
“都抬起头来。后头那些个老人的,也都把头抬起来。”
不得不说,园子里这些丫鬟,模样都不错,十几个人,没有哪个是特别亮眼跳脱的,但一眼过去,观感就是很舒坦,给人的感觉都挺安分。
“海棠,去,备上笔墨。”
海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傅宁玉却不再说话,只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海棠明显一愣,旋即又一咬牙,走近前来,几乎抵在傅宁玉耳边小声道:“小姐,我们的契书都在夫人那。”
因着实在过于小声,傅宁玉愣是反应了几秒才弄清楚说的什么。
“让你备笔墨,怎那么多话?”
海棠咬着唇转身快速去准备,一路上把自已恨个半死,想着刚才干脆点先跟小姐说,也便没这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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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抬来桌椅,放上纸笔,傅宁玉走过去坐下,继续说道:
“我这园子里本就没有什么规矩,日常也亏了各位姐姐们多方照拂,如今来了新的姐姐,索性一并重新认识认识。”
“小姐,您这——”
自家小姐惯用了右手,此番又偏生伤的右手,如今见还要用右手提笔,海棠没忍住上前便要劝阻,却再次被眼神打退。
可没等她真的退开,却听自家小姐在说:
“海棠,你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