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玉再次睁开眼睛,人是好好躺在床上的。
经过这两回折腾,这一次她也不忙着起身了,决定也来体验一把古代小姐的睡醒“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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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这张床,白天那会儿已经见到,是张架子床,但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人躺在里边,四周帐幔皆已垂放下来,是她喜欢的那种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床帐是薄纱,透过它,能见着屋里是亮堂的,暂时没看见光源所在,但亮度已足够看清屋内四角。
找了下窗户,外边是暗的,傅宁玉心中莫名想笑:终于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的夜晚。
因是凑近床帐去看的外边,于是又发现惊喜。
这床帐并非单纯的薄纱,上边用了同色丝线绣花,藤蔓蜿蜒,藤上花儿朵朵,从下至上,竟是整幅绣满。
如今躺的这张架子床,傅宁玉不知用的是什么木头,但样式却是最传统板正的那种,顶带挂檐,四角立柱,三面矮围,镂空雕花用的是如意云纹。
以前逛博物馆、参观老建筑,面对那么多样式豪华工艺繁复的古时家私,当下便已无比感慨前人智慧。
如今身在此中,摩挲着眼前的雕花,竟有触碰历史之感油然而生,一时便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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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门响。
傅宁玉侧撑着身子问:“是谁?”
“小姐是我。”
傅宁玉眼见海棠说着已到了床前,抬手便将自已上身这一侧的床帐撩起,眼睛亮亮的,整张脸都透着欢喜,笑着在说:“小姐您可醒了。”
傅宁玉说着“醒了”便开始坐起来。
海棠赶紧伸手来扶,欢快的声音也还在继续:“孙大夫果然厉害,说是让我备好东西,这个时辰再来,说您就该醒了。”
这边说着,手脚也没歇,海棠先是扶着自家小姐在床沿坐稳,随即手脚麻利地将两侧床帐完全撩开系好,再将小姐的头发从背后拢到前边,又侧过身去将罩衫展开,转来再给小姐披上。
傅宁玉安静地接受着伺候,心底欣喜,真好,还是那个鲜活的姑娘,一时又扫见暗暗的窗外,便开口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海棠一听这个,却是一鼓腮帮子,叉腰做抱怨状:“小姐,您饱饱地睡了两日,我可是活熬了两日呢。”
“两天?”傅宁玉觉得有点儿吓人了,她再怎么睡到自然醒都没有试过睡两天的,“当真两天?四十八个小时?”
“什么小时?”海棠听不懂这词,却也顾不上细究,答着话手上活也没停,继续在屋里走来走去,说着人甚至还出了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小盆。
走近了,傅宁玉见着里边是清水和一条白色的布巾。
“就是说,我睡了二十四个时辰?”
海棠将盆置于矮几,又将矮几搬到床边,一边给傅宁玉擦手一边回:“是,足足的,老夫人几乎隔两个时辰就差人过来问。”
把盆撤开后,海棠又走到屋子另一边不知去拿什么。
看着那忙碌的背影,傅宁玉忽然想起第一天差点儿在堂屋摔倒时,海棠那紧张的模样,一时感触,下意识开口叫道:“海棠你过来。”
就听那边答应了一声人却依旧在忙。
“你先过来。”
海棠又答应了一次,却仍继续她自已的,待到转身,傅宁玉才看见她手上多了个小盒,单手攥着就过来了:“小姐怎么了?”
“你过来坐下。”傅宁玉拍了拍自已床侧。
海棠却在离着傅宁玉两三步的地方站住,眨眨眼:“小姐,怎么了?”
“还知道我是小姐?这会儿我都喊了多少次,你都不来,我生气了。”
傅宁玉说着还将头偏开,尽量端住架势,其实心里早就笑场。
海棠却意外地没被吓到,反倒笑着将手里盒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两根簪子,这才靠近过来,嘴里说着:
“别个吓唬我生气我就跪了,小姐您可就算了吧。”
傅宁玉不屑一哼,扭开海棠要来挽自已头发的手:“我真生气了,我要去喊祖母。”
海棠却依旧一脸不以为意:“倒是不用您喊,方才我接水时,已经让人去给老夫人报信了,老太太一准儿就到。”
“哼,连你也欺负我,可见我真是软柿子。”
海棠原本正熟练挽发的手停了下来,没等傅宁玉反应,已听她的声音在头顶幽幽传来:
“小姐,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傅宁玉心里“咯噔”一下,却没开口。
“我若说错,您别生气,其实……您如今的模样,倒是真好,比以前好。以前是软柿子,如今不是。”
傅宁玉心里“突突”跳得很快,她想冒险试一下那突然闪现的念头:
“我……记不得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