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原是听了些消息,折返过来禀报,未等踏上屋前台阶,却已听到里边的哭声传出,一时竟有了犹豫。
她早已知晓自家这位夫人,并非只看上去这般,但也未曾想过会真的撞上夫人亲自责打下人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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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赵氏,赈灾救难多年行善,功德美名已达京城。
去岁赵氏老夫人八十大寿,圣上亲书“积善之家”赐匾贺寿之事,已成一桩美谈。
如此无上荣耀,之于民间商贾,尚属首例,赐匾之时,在外一众赵家儿孙,无论男女,悉数回乡共沐圣恩,至此,愈发自珍。
那是李妈妈头一次随夫人回娘家,江南数日,彼时盛景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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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之间,听得门动,来不及躲闪的李妈妈,直接迎了上去。
从屋里出来的玉兰,确实未料开门便见到李妈妈,慌忙间倒还未忘记偏过头去掩饰脸上痕迹。
李妈妈眼尖,先一步瞧见不同,却未声张,只站在门外朝屋内响声道:“夫人是否已睡下?”
赵氏本已困乏,经玉兰这一番,睡意全无,此时听得门外询问,开口道:“妈妈可备些夜食来,我有话说与你。”
玉兰未敢走远,听得夫人话语,赶紧朝李妈妈低声道:“妈妈,容我去备。”
李妈妈略加思索,点头应允。
玉兰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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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夫人设有私厨小灶,各房餐食皆统于一处,大宅的掌勺师傅,早年间因着饥荒逃难,途中遇着老太爷,一饭之恩,随侍至今。
上官家人口众多,分工明细各有司职,而各处掌位之人,多数似掌勺师傅这般受过老太爷老夫人恩惠,心怀感念,日常对手底下的人亦就更加严管,故而这么多年来,上官家宅确比其他大户安宁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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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很快便到了厨堂外头,正好里边出来一名下人,走近一看,那人她认得,是日常跟在家厨身边的小徒弟,于是上前问道:
“大师傅可曾睡下?”
“师傅晚间喝了酒,已经歇去。”小徒弟答完却是反问,“玉兰姐姐可是来取餐食?”
“夫人想要吃口热乎的,这……”
小徒弟闻言却是一笑:“姐姐稍等,师傅今日用北地货制菜,晚间多备了盅热炖,方才酒前便说与我,有来取了便给拿去,这在炉上也煨了快一个时辰,我还想着呢,可巧姐姐您就来了,正好。”
玉兰心中不免赞叹,这大师傅果真仔细,日常便有备餐,往日也是这般,老爷夫人偶有想起,来问刚好便有,今日果然又是如此。
两方欢喜,玉兰也不多言,端着瓷盅急急回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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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妈妈将宁玉醒转的消息说予赵氏,赵氏听罢,淡淡回句“知道了”。
“只不过,说是孙府医今早又去了趟那边园子。”
这个赵氏倒还不知,于是看向李妈妈,示意继续。
“说是今日去请府医的,又是云泽少爷。”
赵氏眼神一紧,心想今夜这是怎么了,意料之外的消息怎都接踵而来。
“怎又是他?三番五次,次次是他?真就巧合?未免过于巧合?今日又是因何?”
看着夫人连问之下口气已然不善,李妈妈想着方才报予自已的消息,一时生了犹豫,不知要如何回禀。
看出李妈妈迟疑,赵氏开口道:“你且直说。”
“回夫人话,今日卯时刚过,孙大夫便被东边人家请去,辰末回转时,云泽少爷已经等在那里,眼见是要打发人出去找的模样,未等府医进屋便当街拽走,似有塌天急事那般。”
“荒唐!他可还记得自已身份?若要讲究,这玉丫头也是外戚女客,纵然同住一户,云泽也当知晓轻重,为个表亲女戚,屡屡失态,这是当真不将婚约放在心上?真要传到相府,当如何看我上官家?他自已的名声不要,玉丫头的也能不要,那我上官家的名声是否也可一并扔了?!”
“夫人,夫人慎言。”
看夫人罕见动怒,又想到适才打骂了玉兰,李妈妈心头不免疑惑。
“老太太那边可有动静?”
李妈妈低头道:“说是老夫人今早也在园中。”
“何时去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只说府医去后,沈妈妈让人准备水和布,还特别叮嘱只要薄的纱布巾。只是……”
“怎的你也学了这般支支吾吾?爽快地一并说了,莫非要我问一答一?”赵氏心中莫名焦躁,却道不清何由。
“回夫人话,说沈妈妈交待下人时,云泽少爷也在场,这之后,云泽少爷还被沈妈妈训诫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