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无益,子贤已经跑没影了,我跟着跑到那扇门前。
心里直骂娘,想着那小屁孩怎么这么会挑时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快出去的时候到了。
怎么就这么寸?
跑到隧道尽头,还是那几个房间,最靠里面的那扇房间门大开着。
我急忙跑过去,子贤靠门站着,举起配枪,身体僵硬的正对着男孩,见我们过来了连头也不敢回。
我走进去看,被浓郁的血腥味冲的差点没吐出来。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口大锅,就是那种村子里办红白喜事用的大口铁锅。
锅里煮着浓稠的红色液体,棕红色的浓烟伴随着阵阵黑气,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我有一个预感,之前死的那些人,血都被放干了,他们的血估计都在这里了。
苏乐被熏的捏住鼻子:
“我靠这比雾霾还浓,容易空气污染啊小崽子,咳咳咳。”
男孩仍是一身黑衣, 他长的消瘦又白净,站在一口大黑锅前,对比甚是强烈。
子贤呼吸平稳,手指轻扣扳机,随时有开枪的准备。
他看了我一眼,这是询问一下专业人士,能不能直接逮捕。
我摇摇头,轻声说:
“他估计有黑符,弄死咱们跟玩似的,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将子贤抬着点手按下去,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
“又见面了。”
“真是晦气。”
你他妈……
我发现我真是给这孩子脸给多了,真是油盐不进。
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到这儿是要干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跟我好哥们有关,毕竟你可是老值钱了。咱们之前不是说,我帮你把令牌偷出来,你就去自首吗?怎么现在这是……准备把自已煮了,畏罪自杀?”
我冲那口正在沸腾的铁锅扬了扬下巴:“别啊,咱好好谈谈呗。”
“我跟你这种油嘴滑舌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我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说我油嘴滑舌。
别人见了哥们,怎么着也得夸一句高情商吧?
这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油嘴滑舌?
“你这小屁孩,跟长辈说话要注意礼貌。”
“长辈?哼,你们这样自称为长辈的人,我就没见过一个好东西!”
“你爷爷也不是好东西吗?”
他哽住了,我这句话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跟我说说呗,你都要死了,你不说就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这个时间段的孩子分享欲是比较旺盛的,也不知道这种惯用的定理,在他身上还靠不靠谱。
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底恢复了漠然。
“你想听是吗?可以。”
“洗耳恭听。”
“我从生出来我妈就跑了,我那名义上的爹也不愿意养我,要偷偷把我给摔死,还是我爷爷看不下去,把我留在身边。”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以盗墓为生的,只不过盗的都是小坟,没什么大的成就。自从我那个名义上的爹出生以后,爷爷就说金盆洗手不干了。爷爷常说,我这病,就是因为祖上损阴德,才败坏了后人。”
“不过爷爷对我一直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愧疚。”
“有一次我发高烧,我自小身子骨就弱,又因为魂太轻,其实那次我已经死了。我的魂魄到了地府,我的祖先们对我百般抵触,但是又不想自已的手艺失传,就把他们知道的术法交给我?他们所知道的都是一知半解,用来保命的,其中一个之前从墓里掏出来几张黑符,也留给我保命。”
他把斗篷拢的紧了紧,继续说:
“他们说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利用地府的关系把我又送了上来,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过。之后我去了学校,不出所料,很多人都是充满恶意的。”
男孩盯着我看,那炽热的眼神像是要从我心里挖出点什么看看,惹得我不敢直视。
“他们说我是怪物,想看看我的血是不是红的,就把我的皮肤划开。孩子时期的恶意是难以控制的,毕竟他们压根没有认清事物的能力。”
“他们说我没有颜色,一直欺负我……”
他白色的睫毛沾上了眼泪,像是洁白无瑕的雪地里浸湿了雨。
他抽咽着抹掉眼泪,又有新的眼泪从手掌划过。
这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一个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影子。
想哭就哭,可以倾诉,毫无顾忌。
子贤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在审讯中。
如果嫌疑犯出现这种情况,大概率表示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可以试着下一步动作。
男孩的肩膀微不可察的颤动,衬托着那张美丽的不像话的脸多了几分柔美。
“他们说我从小就没人要……”
子贤紧绷的脸部线条柔软下来,又往前跨了一步,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不就代表可以和谈吗?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还是没脱离那个年龄段的心智。
“所以我杀了他们的父母,这样,他们就不能说我了,他们也是没人要的小孩。”
妈的,轻敌了。
子贤脚步一僵,男孩露出抹好看的笑容,像是在等待大人的夸奖那般自豪:“我厉害吧。”
厉害个毛啊,给哥们吓出一身冷汗。
“哦对了,别想感化我或者其他,我不蠢。”
我把子贤拽回身边,嘱咐他稍安勿躁。
这孩子太邪性了,还是先观察吧。
他手里估计还有黑符,要是跟沈兰婆似的来个鱼死网破,那我们不是倒霉催的吗?
“我名义上的父亲把我按在地上,那东西弄的我真疼,昏过去了好几次。”
他轻轻抚摸自已脆弱的皮肤:
“他一直说我是个废物,丧门星。说不怎么不去死。地板把腿上的皮肤蹭的血肉模糊,像是要把这身皮活生生剥下来。可又这么沉醉于我的身体,真是矛盾。”
男孩将手搭在铁锅边缘,瞬间手掌上起了一圈水泡,我看着都疼,他却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对这疼痛早就麻木。
倒腾恶水蒸气将他的手掌映上血红色,他抬起手,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得我是胆战心惊。
“我恨他们。”
他呢喃了声,声音低到几乎是气音。
“我也恨我这一身的皮,我这辈子的痛苦都是因为这一身皮!所以我知道一个术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传把麻雀的五脏六腑装在一个写了自已生辰八字的稻草人里就能短暂代替这个主人。我试过了麻雀的没用,所以我用人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受害者的器官都有缺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