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举起手,我看见他的指关节有几条早已经结痂的伤口。
这个我知道,为了让“小人”更有人味,往往会撒上自已的血。
江恒干咳两声,疲惫的说:
“你自已也知道吧,这一点都不靠谱,都是你自已摸索出来的。”
男孩手里捏着一个稻草人,他毫不犹豫把稻草人扔在铁锅里,冷眼道:
“那又怎样,自欺欺人总比直接去死好吧?提醒一下,我把我名义上的父亲杀了,你们又有的忙了。”
血红色的液体将稻草人卷在其中,瞬间不见了踪影,我似乎听到锅里发出来人类的嘶吼声。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我想,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将这个作为目标而活着。
既可以给他活下去的理由又可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其实谁都知道这种术法没用。
难不成把这样个稻草人放在锅里,稻草人变成红色,他就能有属于人类的气色了?
这可能吗?
要是这样说,想取一个人的命不是太简单了吗?
子贤的腰部弓起,是进攻的前兆,他举起枪。
男孩喃喃道:“没用吗?果然没用。”
“谁都知道没用,你听我一句……”
“哈哈……我就知道,该死,真该死!我不是没有颜色的。我不是无色,我不是……怪物!”
我话都没说完,他身子一歪,狂笑着跳进锅里,溅起一片红。
我没想到他死的能这么毫不犹豫。
作为反派角色,难道不应该再说点有的没的吗?
你这死的也太赶时间了吧?
不按套路出牌呢怎么。
铁锅里传来不断挣扎的声音,还有沸水灌进嗓子“咕噜”“咕噜”的声响,让人听了就头皮发麻。
子贤出于警察的责任跑过去看,只一眼,就面色难看的跑了回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咋滴啦?”
“别管了顾哥,咱快走吧,救不了了。”
子贤推搡着我往外走,跟我说当时看见了什么:“他的皮肤已经红到跟血一个颜色了,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血灌进嘴跟眼睛,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那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因为锅里好像有几双……手?在拉扯他,他在锅里来回翻卷着,特别……”
子贤说着就有点想吐,他之前就说过怕这种东西,刚才那一幕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治愈。
“妈的,小哥你沉死了!”
苏乐骂骂咧咧的往外冲,江恒险些摔下来,骂道:“你慢点会死吗?”
这俩人没一个靠谱的,我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
江恒不重,甚至有点瘦,但就是两条大长腿太占地方。
苏乐背着他站了半天,现在还能跑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大厅,我拿出令牌,跟之前一样,瞬间就回到了地面。
温和的阳光照的人生出倦意,我还有点恍惚。
一刻也不敢耽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车子。
没办法,刚才看到那么惊悚的一幕,现在又着急火燎的害怕恶欲搞突然袭击,不快点恐怕命都得搭这儿。
车门不知道为什么是开着的,一拉开车门,才发现林开就坐在副驾驶。
他斜靠在副驾驶的车窗旁,左侧肋骨下方殷红一片,把衣服染透了,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他的衣服依然很整洁,面容清冷,白发上染上血。猛地一看,跟江恒现在的状况还有点像。
“林开?”
“别废话,上车。”
子贤自觉坐在驾驶位,把车子开回公路,江恒则是无力的靠在我身上。
“你不是不来吗?”
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果然,他不在意的说:
“我可不想来啊。是我家子贤求着我过来帮忙的,要不是我拖着恶欲,你们能活着出来?”
我会心一笑,刚准备说点感谢的话,他背对着我摆了摆手:
“肉麻的话就别说了,留着给你家那位说吧。”
他转过身冲江恒戏谑的说:
“你这狼狈的样子可真不多见。”
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聊家常,江恒也没退让。邪邪的笑:“你不是也一样?”
林开也不觉得丢人:“那倒也是,恶欲那娘们打架是下死手,我都以为她更年期延后了。”
说完,他又装作不在意的说:
“哎呀~我这本来是不想出手帮忙的,谁让子贤愿意付给我报酬呢?”
“你滚。”
子贤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我没说话,事实上,林开应该第一反应就是要帮我们。
毕竟他之前为了保护江恒已经跟恶欲有过正面对抗了,说不同意,也是为了跟子贤做交易?
我看了眼江恒,他明显也想到了,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人怎么这么鸡贼,不像我,光明磊落。”
“呵呵,你们兄弟俩就别在这儿谦虚了。”
江恒靠在我肩膀上,过了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车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不来,一个都没落下。
我低头拨弄江恒的头发,无言注视他眉宇间的疲惫,窗外被打碎的光不断划过他的脸,却迟迟不肯离去,我不敢再动了,深深吐出口浊气。
子贤沉默不语,林开也消耗了大量体力,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苏乐一上车就睡觉。
一个警察局长的亲儿子,一个原先是江恒亲弟弟,现在是羽色首领的妖,一个茅山少掌门。
很难相信,这几个毫无关联的人现在坐在同一辆车里,毫无防备的做着自已的事,想想真是世事无常。
等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林开已经走了,江恒被推进急救室。
子贤明显是心情不好,我陪他坐在医院的椅子上。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我也能安静的跟他说会话。
“怎么了?被吓到了?”
“有点。就是追了挺久的案子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没想到。”
他苍白的指腹摩擦着手背,疲惫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就是很不适应,自从跟你们接触后,觉得我这前二十年的生活都太假了。我从小都是被我爸逼着,我不敢做的事,他不会安慰我,只会用强劲的手段逼着我,直到我敢去做,他一直给我灌输无神论的思想,之后又让我请你们做灵异顾问,我感觉这二十多年的生活都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