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清筠坐上车,宋茜踩着时间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从爷爷那出来,兴致勃勃地要开Party,清筠小声地牢骚,我留宿街头,饭还没吃呢。
宋茜笑道:“你不早说,想吃什么姐妹请你,除了刑法内的小可爱,你随意点菜。”
“你又和谁在一起,不会是哭鼻子表妹吧。”
“呃......美男,”宋茜语迟,“乔子笙。”
朝阳区,大董。
满墙的黑珍珠餐厅指南,优雅的环境,菜式怡人。
恰逢晚饭时间,一楼大堂里七零八落坐着不少客人,宋茜扬着胳膊向她招手,就看见乔子笙穿着白色针织开衫,一身英伦范比宋茜还积极,召唤服务生说:“为唐小姐点菜,葱烧熊掌一份。”
“……先生抱歉,这个没有。”
“没有?真没有假没有?”
清筠憋着笑,宋茜矫揉造作:“吃什么熊掌,穿山甲总有的吧。”
“你两个秀恩爱滚出去。”
乔子笙诙谐笑着:“帝王蟹蒸蛋。”
宋茜:“我刚才要点帝王蟹,你不是说吃蟹寒凉吗?”
“那就来个帝王蟹吧,”清筠自动屏蔽他们打情骂俏,“经典烤鸭,黄油翅,青菜任选吧。”
这俩人就因为帝王蟹,黏黏糊糊上演痴男怨女,清筠不忍直视。
乔子笙隔着几张桌,随意地抛眼色,宋茜奓毛问道:“那女的不是害我和君君进派出所的夏珺吗!”
乔子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还不是大老板惹得情债。”
清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夏珺,没来由一连串的画面涌进脑子。
“大不了给陈总打电话喽。”
“他总不会不管我的。”
她依稀记得,夏珺那样的美人,坐在警车里依旧不失风情,肆无忌惮的样子。
要说这两人没有关联,鬼都要三更叩门,叫醒你看看脑子。
清筠没回头,菜上齐的时候,宋茜和乔子笙又你侬我侬地互相投喂,清筠逐渐意识到,35元的拉面不香吗,一定要吃精致的饭,遭昂贵的罪。
结果没多时,陈汀很巧地出现在同一家餐厅。
清筠背对着电梯口的方向,是宋茜第一时间发现,满眼兴奋地打招呼,却被乔子笙慌张拦住。
“你干嘛,看见你们领导连声招呼都没有?贵集团待客之道有待提高。”
清筠回转头,看见陈汀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电梯,视线穿过大半个餐厅,落在她身上,一副交情甚浅的淡漠。
却是夏珺,中式紧身礼服包裹着曲线玲珑的身材,笑意盈盈的和客人谈笑风生,眼角余光掠过清筠的位置,两个女人终于目光相交,夏珺一双手柔若无骨搭在陈汀的胳膊上。
电梯门瞬间关闭。
乔子笙讳莫如深地笑:“我现在贸然上去打招呼,才是真的活腻。”
天齐下属分公司5家,分属类目,销售,冶炼,开采,制造等,至于像宋茜家这种地方性收购企业不计其数,所以大老板和谁吃饭,乔子笙多问一句都属于僭越。
清筠单方面觉得这阶段和陈汀算得上交情甚笃,今日终于幡然醒悟,看来也是天恩难测。
饭吃到一半,宋茜的手机频繁来信息,这姑奶奶的心情开始低迷。
清筠和宋茜都吃得心不在焉,乔子笙终于忍不下去,劈手夺下宋茜的手机:“你们小姑娘怎么回事,吃饭呢,一人捧着个手机。”
“你们紫钨实矿什么意思,”宋茜毫不遮掩,筷子一扔说,“说好的保留宝盛原有职工在岗,怎么说变天都没个预兆的。”
清筠也听宋茜提过,当初收购的条件很人道主义,接管滞留员工,保障老员工安享晚年。
清筠一直想,从这点看,陈汀是个有责任心的企业家,那些传言他冷血无情大概是偏激言论。
“这是集团总部的命令,我们只有执行权,”乔子笙慢条斯理地擦净嘴唇,不慌不乱地看着她。
“这套手续都是你们分公司办理的,乔子笙你在这和我玩扯皮条呢,国有集团互相推诿,欺负宝盛无根无靠撼不动大树!”
“你懂什么,这都是新企业改弦更张的常规手段,”乔子笙干脆向后靠去,风轻云淡地喝茶,“难道宋厂长,你老父亲没有私心?”
清筠知道,宋茜根本争不过常年游走在地方企业的乔子笙。
“你们准备如何处理这些老职工?”
乔子笙从茶杯里掀眸,瞄她一眼,轻嘲:“最传统的方法最有效。”
清筠就是学法的,深知大企业想针对个人使用手段,普通百姓是没能力反抗的,严谨的法律团队,强大的企业背景,要发展,历史的车轮总是沾染无辜人的血。
电视前再名垂青史的企业家,也不能做到身不染尘。
她能理解,就是不愿意宋茜受委屈。
“你们当初不是达成协议,会妥善安置宝盛原有职工。”
乔子笙嗤笑:“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妥善安置?”
宋茜抱着臂,高声反驳:“安置个屁,我爸刚告诉我,厂里几个资历老的要到咱们这上X呢。”
乔子笙不以为然:“那就是你爸不懂事,不然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么浅显的道理不懂吗?”
宋茜和乔子笙面对面,争得面红耳赤。
清筠实在看不下去,想发信息问问,结果一条消息过去石沉大海,投石问路地引来夏珺。
她从电梯娉婷走来,引得无数目光,头发挽成发髻,一根翡翠玉兰花簪,把美人点缀成古典名画。
她状似亲昵地坐在清筠身侧:“唐小姐,你们这里还缺些什么吗,陈总让我务必关照仔细。”
清筠不经意地向旁边挪动几分,社交性笑笑:“剩好多,真的不需要。”
宋茜冷嗤:“一顿饭而已,我们自已吃得起。”
“乔子笙,基层工作好玩吗?”夏珺妖冶一笑,“好像不怎么忙,你还有时间泡妞呢。”
乔子笙嘴角抽搐着,回忆起半个多月来身陷囹圄的生活,也只能卑微的说:“不错,我爱基层,基层爱我。”
宋茜本来憋一肚子气,瞧不上夏珺示威的架势:“你作为公关经理,不好好招待客人,工作时间偷溜出来开小差,你们集团员工服务意识这么差的吗?”
夏珺冷着眸子,语气十分讽刺,“还没有哪家公司请得动我做公关,至于宝盛,宋小姐就不要难为乔子笙,他没有能力干涉高层决定。”
清筠听明白,这何止是示威,这是来宣示主权。
摆明在说,这是陈汀的决策,他人毋庸置喙,更何况她这等闲杂人。
她本想着这些时日和陈汀同住屋檐,虽算不上私交甚笃,最起码也算有三分情面,可惜她想的天真,一个夏珺就能让她三缄其口,摸清自已的位置。
楼上贵宾包厢内,陈汀意兴阑珊地坐在酒宴上,听着各方领导客套寒暄,把酒言欢,目光极淡。
盘算着稍微坐一会,就把客人留给奚樾和夏珺,直接把楼下的丫头接回家。
夜色渐深,紫色天幕,缀着寥寥几颗星斗。
陈汀皱着眉望向窗外,捞起衣服象征性抱歉,准备下楼。
清筠挂断韩霂的电话没多久,就看见韩霂站在饭店门口。
暖风机吹散他额前的碎发,他随意抚两下,白衬衫挺立修身,臂弯里搭着西服,目光看向清筠蕴满柔和。
“不是要去爷爷家?”
“小叔在家,”清筠意外他如此快,“你今天不忙吗?”
韩霂当然知道唐家这些倥偬关系。
“本来想早点结束去考场接你,结果应酬到这个时候,”韩霂说,“你们吃好了吗?”
清筠立即起身,“我们先走,反正我吃饱了。”
韩霂手搭在她肩上,温声说:“外套穿好,当心感冒。”
韩霂的视线轻扫过在座几人,礼貌颔首,提着清筠的包,“走吧。”
夏珺带着审视的目光,这男人风度翩翩,清隽斯文,没有倨傲的架子,却有浑然天成的贵气。
是和陈汀截然不同的气韵。
“这位是......?”
“那是君君她哥。”宋茜懒得解释。
夏珺暗测,什么样的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不算清白。
乔子笙饶有兴致地盯着远去的清筠,有些借刀杀人的畅快。
陈汀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刚出电梯,看见韩霂两人一家亲的走出饭店,脚步僵滞。
大堂的灯,暧昧幽暗。
一室繁荣。
清筠跟着韩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