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筠大意了,怎么会认为陈汀能说出鸟语花香,干脆躲过陈汀的手:“老子不喷了,瘸了拄拐!”
陈汀鼻子一哼,“又瘸又瞎,哪家医疗机构唐检参股,这么支持。”
......我瞎才会招惹你!
“我瘸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为什么绊我,”要是没有他横插一脚,她至于这么惨,还要和苏珏推心置腹。
陈汀偏过头,落空的左手余温犹存,不经意间喉结滚动,他掏出银质烟盒抽出一支。
“你还是考虑一会请我吃什么,休想用汤乾这顿饭蒙混过关。”
他扭身下车,黑色金属打火机的磨石齿轮擦蹭,点燃香烟,青烟随风起,弥散在莽黄的视野里。
午后的太阳,像纽扣,嵌在浓雾轻纱中。
清筠望向他倚着门的背影,这么大的霾,男人是真不怕中毒,以毒攻毒疗效更佳。
他在迷雾中站一会,回到车上:“想好没,我不用国宴款待。”
清筠条件反射般的摸兜,却遭来陈汀冷嘲热讽:“装穷肯定没用,出国三年,哪个月你抢红包少于5万。”
清筠哑口无言,虽然群是汤乾建立,游戏却是陈汀发起,她收着爷爷和韩霂两边的生活费和学费,不费吹灰之力在群里捞外快,在留学圈里俨然是个小富婆。
只是被人惦记钱包的感觉不妙,还是那种知道你有多少家底的觊觎者。
“你开吧,我认栽,”清筠气馁。
陈汀懒散的笑,从中控箱里翻出两块水晶糖球扔给她一颗,像打发小孩子。
清筠剥开扔进嘴里,薄荷清凉带着淡淡的咸味,还挺别致。
“云汀哥,吃肉行不行,”清筠揉着干瘪的肚子,其实她比任何人都爱吃。
“这是阎王爷下的斩首名单吗?”他懒洋洋地嚼着糖。
“你不想吃吗?”她歪着头凑过去,讨好地商量。
“行,我看看把地府的KPI下在哪家。”
清筠暗自得意,小小伎俩拿下陈汀,花我的钱,必须吃我爱吃的。
超级跑车飞驰在长安街10车道,宽阔路面在淡蓝色的颗粒中,平直向前似要开往天际。
这座巍峨古城,每日上演着掣肘世界的戏码,在自然的迷雾里,也不过是鱼缸里的微观景色。
人更不用讲,沧海一粟而已。
片刻后,车停在一家没有门楣的日式小店,原木装修,只门口一个布艺灯笼,暖黄光晕在这样的天气,影影绰绰写着烤肉。
清筠瞄一眼高深莫测的店面,这地方能好吃吗?
陈汀抽出新的口罩扔在她怀里,“下车,KPI已经下达,阎王爷挺忙的,没时间给你返单重做。”
“......哪怕不好吃,算我请你的。”
“头一次见走关系这么硬气的,”陈汀捂住口鼻,一八八的高大身影,在莽黄的空气沉淀物里,放缓脚步。
清筠疾跑几步追上他,“我还头次见,欺负人这么理所当然的。”
陈汀扭头,“你说什么?”
“我说头次见,企业家这么有良知的。”
陈汀冷笑,鬼才信她胡扯。
这样一家小店,服务无比周到,推门瞬间女服务人员穿着和服木屐,谦恭地日语欢迎,把客人引领到座位。
榻榻米上两个人盘膝对坐,上好的雪花牛肉红白相间,理石花纹,滋滋烤在炭火上,肉香四溢。
清筠是真的饿,刚才那顿饭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何况人多哪有现在吃的自在。
她丝毫不顾忌形象,肉刚到盘子里,就被她扫空。
嘴里塞着肉,有精力耍无赖:“超出我支付能力外的费用,概不负责。”
陈汀瞄一眼她油滋滋的嘴,轻笑:“行,花你钱都得按秒算。”
他叮嘱身旁的服务人员:“一份丼饭,米要软一些,只要蛋黄不要葱花,少油少盐多放海胆。”
清筠立即竖起耳朵,“为什么没有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娇气。”
“那你为什么不吃?”
陈汀说:“少吃点,怕你逃单。”
清筠不忿地一声长嘁。
可能是要求太刁钻,连老板都从后厨跑出来,操着以理服人的架势,看见陈汀时一愣,笑呵呵地说:“我还当谁这么大架子,提要求好像乘法口诀。”
陈汀熟稔地跟他闲聊:“照口诀做,准没错。”
老板是个扎马尾的中年精瘦男人,白色厨师衣,黑色围裙,望一眼包厢里的清筠:“今天不喝酒?”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他慢悠悠地吃不上几口,姿态闲适地挑着纳豆的丝,两条长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老板还挺善解人意:“小姑娘不会开吗,不然你找个司机来接。”
陈汀突发神经:“她惦记我身子,喝酒容易失身。”
清筠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在陈汀脸上。
老板手指悬空敲打陈汀,无奈干笑两声:“我还是帮你催催饭去。”
清筠分明在老板逃跑的背影里,看出躲避洪水猛兽的迅疾。
清筠放下筷子,擦干净嘴,牙缝里挤字:“云汀哥,你应该去医院看看病。”
“我有什么病。”
“妄想症!”清筠斩钉截铁。
“妄想什么,妄想你侵犯我?”
“咳咳咳——”我什么时候要侵犯你,摸手也算?!
他们都没留意,陈汀下车时,旁边停着一辆玫粉色的宾利欧陆,一对小姐妹,身材性感火辣,穿着时髦贵气,跟随两人也推门走进店里,就坐在隔壁包厢,日式木质隔间不隔音。
撩起绵帘,探出头冲着陈汀放电:“帅哥,你们这桌我请了。”
清筠背对着她们,只听见女孩清亮的嗓音,呵,还挺招人的。
“不用,”陈汀斜倚在包厢墙壁,像个荒淫无度的君王,“阎王爷不同意。”
......阎王爷只管收死亡名单,还管从谁手结账吗。
女孩被话噎住,笑:“小妹妹听着像刚毕业,吃顿饭没多少钱,当交个朋友喽。”
清筠把海胆盖饭拌匀,埋头吃起独食,心里最服气这种,能把不爱听的话完全过滤。
陈汀说:“你要和小妹妹交朋友?我帮你问问她。”
他用筷子另一头敲在清筠的碗沿:“问你呢,请你吃饭能交朋友吗?”
清筠大概只记得海胆的鲜甜,雪花牛肉的奶香,一碗盖饭软糯热腾,比云南白药止痛效果都好。
暖融融的脸蛋潮红,血糖飙升的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云汀哥,不行你就从了她,我还能省点,反正你也荒淫无度。”
陈汀把筷子一扔,脸色晦暗不明,在那张质感十足的脸上呈现出寒霜遍野的阴霾:“我荒淫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