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蝶回头看向龚博安,他的表情仍旧平静,刚才的精神波动也一闪而逝,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龚博安的眼神在韦军和乙一间徘徊,平静的面色下似乎又有着一些警惕。
韦军一边向房间里走着,一边对庄小蝶说:“庄队长,不介意我们进来坐坐吧?”
没等庄小蝶回话,韦军已经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下了。
庄小蝶本来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但是注意到了龚博安的反应,就决定让两人留下,希望能试探出机电学社背后的真相。
庄小蝶对韦军寒暄道:“我也正好想去请教韦队长,这些自称机电学社的人,他们身上有大量机械义体,学识修养也很高,或许韦队长能和他们谈得来。”
韦军笑着看向龚博安,眼神中是满满的自傲,完全没有把所谓的机电学社放在眼里。
乙一穿着和韦军相似的工作服,此时的皮肤不是通明状态,而是和人类皮肤相似的颜色,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机器人,根本不会想到那不是血肉组成的人类。
乙一也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就坐在韦军身边,稍微偏后了一点,让出韦军展示威风的空间。
来审讯室是乙一提出来的,听说抓了一批义体改造者之后,还在研究圣教细胞样本的乙一立刻来了兴趣,想要见一见这群自称机电学社的人。
韦军听说了乙一的想法,要求以监管的身份同行,乙一不敢拒绝,也不想拒绝,任凭韦军炫耀刚获得的权力。
龚博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乙一身上,乙一也关注着龚博安,两人无声的对视,却像是已经说过了千言万语。
韦军注意到龚博安眼神中的警惕意味越来越明显,但是警惕的对象却不是自已,感到自已被轻视了,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锰钢外壳,冷轧工艺,内衬有一部分记忆合金吗?都是好东西啊,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小作坊能生产的,是平安钢铁厂的工业钢吗?不,也可能是胜利钢铁厂的军用钢。”
韦军在描述龚博安的机械义体,在工作专业性方面,韦军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龚博安成功被韦军吸引了注意力,看向韦军,微笑着说:“韦队长见多识广,的确是平安钢铁厂的材料,义体不像肉体可以自我修复,所以选用结实些的料子。”
韦军接着问道:“听说你是自由职业来着?现在自由职业收入这么高吗,你这身配置可不便宜,光材料价格就足以让工人家庭吃上一年,全身的造价要顶上五年的开销了。”
庄小蝶略微有些惊讶,她对机械电子类的东西并不熟悉,听到韦军的讲解,才意识到龚博安等人的义体价值不菲,这些资金来源或许是一个新的切入点。
龚博安坦然回答道:“我的收入也就一般吧,倒是机电学社的其他成员,很多都有着不错的收入,朋友间相互帮助一下,加上大部分义体都是我们自已制作的,实际的花费并不高。”
韦军顺着龚博安的话问道:“这么说,你们社团的人都很有钱?”
龚博安回答说:“我们不是有钱,是有着对技术的热爱,和同伴间的关怀。我们的成员有工程师、程序员、医生、教师等很多职业,我们用自已的技术与热情,而不是钱来解决问题。”
韦军不喜欢龚博安的清高样子,也不愿意承认别人的技术优秀,故意贬低道:“原来一群发烧友,怪不得做出来的东西质量不稳定。你们是不是用了脑机接口?在第一牧场的时候,义体运行过载把脑子烧坏了吧?”
龚博安不卑不亢的回答:“为了义体的快速反应,和神经连接是必要的,而且我们的义体质量没有问题,在牧场大楼外的不愉快,是徐天远的小动作引起的,我们是正当防卫,是被迫的。”
“韦队长的猜测有些唐突啊,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一个语言优化器?让你的发言文雅随和一点。”
龚博安坚称冲突的责任在于徐天远,又再最后反过来嘲讽韦军,让韦军顿时火冒三丈,眉头一拧,就要起身教训龚博安。
庄小蝶连忙拉住韦军,因为没有证据,现在机电学社众人还不是嫌疑人,只是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和疑似受异常影响者而被问话,除非他们进行暴力反抗,否则不能对他们使用任何刑罚。
韦军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坐回到椅子上,愤怒的瞪着龚博安。
之前韦军说到的脑机接口提醒了庄小蝶,一直对人类进行审讯的庄小蝶忽略了机器对这些义体改造者的影响,所谓的精神重塑,或许是机器影响下的一种特殊精神污染。
为了证实自已的猜想,庄小蝶轻声问韦军:“韦队长,你刚才说的脑机接口,有可能修改记忆吗?”
韦军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应庄小蝶说:“当然有可能,辅助记忆芯片已经是旧技术了,因为智械叛乱和电子异常已经禁止使用。”
韦军说着,目光再次移向龚博安,上下打量着他,猜测他会把记忆芯片装在哪里。
由于思维惯式,韦军没有考虑过被禁止的技术,尤其是这么多人都使用的情况。
经过庄小蝶的提醒,韦军开始怀疑这些机电学社成员都使用了记忆芯片,芯片故障造成他们的行为失常,就能他们解释在牧场发生的失神现象了。
庄小蝶注意到了韦军眼神的变化,连忙提醒道:“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引发了异常事件,我们不能对他们进行侵入式检查,那样是违法的。”
韦军不在乎的说:“只要找到记忆芯片,不就是证据了吗?放心,没有任何一台机器是我搞不懂的,只要那东西存在,我一定能找到它。”
龚博安也提醒韦军说:“对于义体改造者而言,拆解义体和解剖是相似的行为,请韦队长注意行事分寸,监狱的大牢也是会关押滥用职权的执法者的。”
韦军怒气冲冲的瞪着龚博安,他一直躲在道德和法律的护盾下,让韦军拿他没什么办法。
一直没有发言的乙一忽然说道:“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还算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