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渊嘴角勾起一抹深长的笑意,缓缓言道:
“伯父何须多问,昔日之事,伯父或许未曾留意,但今日荣国府定已遣人来访,伯父想必已有所闻。”
“实则,我本就是瑞都旧人,对此地之熟悉,自不待言。”
应国公轻捋髭须,微微颔首,言道:
“贤侄啊,诚可谓玲珑剔透心,世间万物皆难遁其形。”
“今朝,荣国府之贾赦来府,与老夫略陈数语,皆关乎贤侄之事。”
“其言辞之间,隐晦曲折,意在求和之心昭然若揭。”
“然则其语多含混,言不尽实,但云与贤侄间有误会产生,盼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老夫一听,便知其言未尽其实,遂以敷衍之词,使其悻悻而归。”
“此中曲折,贤侄可否赐告详情,令老夫明了其中原委?”
贾渊闻言,嘴角轻扬,笑道:
“往昔之事,如尘封旧梦,他人问及,吾多不愿重提。”
“然伯父垂询,侄儿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细细道来。”
话说贾渊与荣国府之隙,实乃缘起于宝玉之端也。
凡熟稔《红楼梦》的读者,皆知宝玉性情殊异,非独眷恋红妆,亦好龙阳之姿。
诸如秦钟、蒋玉菡之辈,皆与宝玉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宝玉之情感,犹如春水东流,不拘一格,难分男女。
贾渊此人,生得仪表堂堂,文武双全,英姿勃发,犹如松柏之茂,蔚然成林。
一日,偶为宝玉所遇,宝玉见其风采,竟心生绮念,欲与之亲厚。
贾渊闻之,惊怒交加,心中暗道:
“此等腌臜之行,岂是我辈所容?”
恨不能立时除之而后快。
然彼时贾渊正矢志科举,欲求功名,加之荣国府势力庞大,非轻易可撼,故贾渊仅严词拒绝,未敢轻启战端。
然世事无常,宝玉之劣根性难除,终是惹祸上身。
话说贾宝玉,生来便对科举仕宦之道深恶痛绝,闻贾渊矢志于此,心中忽生恶念。
他暗想,若能使贾渊科举之路受阻,或可迫其就范,应已所求。
于是,宝玉百般哀求王夫人,终使一计,买通与贾渊联保之学子,于考场中行那作弊之勾当,致使贾渊科举前程毁于一旦。
贾渊初时,尚怀忍辱负重之心,欲待科举得中,功名加身,诸事可望转机。
岂料宝玉竟使出如此阴损之策,令其怒不可遏,心性大变。
月黑风高之夜,贾渊潜入荣国府,一番拳脚相加,竟将宝玉三条腿打废,其状惨不忍睹。
而后,一把熊熊大火,将荣国府付之一炬,火光冲天,映照着贾渊决绝而去之身影。
随后他远遁漠北,诈死脱身,从此销声匿迹。
应国公闻听贾渊这番往事,面上表情复杂难辨,心中五味杂陈,喟然叹曰:
“那荣国府中的贾宝玉,老夫亦略有耳闻,未曾想竟至如此地步。”
“闻者皆云,此人昔时衔玉而降,荣国府上下视为天降祥瑞,宠爱有加,呵护备至,犹如掌上明珠。”
“世事难料,此人竟是如此不堪之辈,真真是,真真是……”
应国公沉吟良久,竟寻不出一词足以形容贾宝玉之愚昧无知。
贾渊闻言,淡然一笑,缓缓言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此乃贾宝玉之真容也。”
“伯父可知,那贾宝玉在荣国府老太太眼中,犹如稀世珍宝,珍爱无比。”
“今朝他们寻至伯父府上,欲求说和,不过是见我如今略有成就,心生畏惧,恐我报复罢了。”
“即便我勉强应允,也不过是虚与委蛇,面和心不和。”
“我深信,他们必如暗处之毒蛇,时刻窥视于我,伺机而动。”
“倘若彼辈寻得可乘之机,定会百计千谋,欲将我拽入深渊,万劫不复之地。”
应国公闻言,微微颔首,沉声道:
“此等深仇大恨,犹如鸿沟天堑,难以逾越。”
“然则,宁荣二府,犹如百足之虫,虽死犹未僵也。”
“其底蕴深厚,历经百年,又得北静郡王庇护,欲将其扳倒,实非易事。”
“你可曾细细思量过应对之策?”
贾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悠悠言道:
“宁荣二府,昔日繁华,如今却已破落不堪,往昔辉煌,早已随风而逝。”
“北静郡王虽对荣国府多有庇护,然伯父莫忘,尚有另一位王爷,对彼等亦是心存芥蒂,几近恨之入骨。”
应国公略作思索,方缓缓言道:
“你所言之人,莫非是那忠顺亲王?”
贾渊轻轻颔首,答曰:
“然也,正是忠顺亲王。”
“古语云,敌人的敌人,即为吾友。”
“我与荣国府之仇,犹如冰炭不同炉,实难化解。”
“唯有一方倒下,方能息此纷争。”
“伯父无需为难,但可回复荣国府,言明欲求和解,并非不可。”
“只须他们能将贾宝玉送入宫中,我贾渊愿与之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
应国公闻之,轻摇皓首,含笑道:
“此计过于阴狠,直欲伤人至深,诛其心也。”
“那贾宝玉,乃荣国府中堂堂嫡出之公子,纵使遭逢废弃之厄,亦岂能轻言送入禁宫之内?”
“若荣国府真个如此行事,只怕他们满门上下,从此在瑞都之中,再无立锥之地矣。”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欲与荣国府相较量,吾便遣人前去回绝此事便是。”
“只是,诸般事务,你亦须事事谨慎,多加提防为妙。”
贾渊狡黠一笑,眸光流转,道:
“伯父勿需挂怀,防人之心,犹如暗夜明灯,不可或缺。”
“至于那害人之意,侄儿心中自有丘壑,不乏良策。”
应国公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佯怒嗔道:
“你这小子,莫要将那对付边疆匈奴的狠辣手段,在这瑞都繁华之地施展开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妥,犯了忌讳的。”
贾渊轻轻颔首,神色笃定:
“伯父宽心,侄儿行事,自有分寸。”
一番叙旧,谈及贾渊与荣国府往昔种种,应国公心中已是了然于胸。
而话题至此,自然而然地,便转向了另一番光景——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雅集悄然铺陈开来。
正当应国公与贾渊把酒言欢之际,忽闻珠帘轻响。
应国公夫人徐氏款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