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羽化,历来均要举行葬礼仪式,葬仪不能在正宫内举行,只能在朝拜殿或东西道院内举行。
偏院立了青峰道长的牌位,很质朴的一块碑,李云鹤烧了香,供了茶,还带了爷爷平日最喜欢的象棋,是从古玩市场淘换来的,用几贴祛病符在一个老人家那里换的,据说这副象棋来历可大了,材质做工又好,李云鹤看到的第一眼就瞧上了。
寂寥的空殿,只有她一个孤单单薄的身影在叩拜,青色的烟雾渺渺,李云鹤跪在垫上,掐算那个她曾经算了三天的卦象,依旧毫无所获。
“爷爷,是我水平太差,没能帮你抓到凶手,我会继续努力攒功德,把害你的凶手绳之以法。”
去年,她大一刚入学没多久就被元序道长一个电话打过来,说青峰道长人没了,死因未定,在死前一周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关在屋里离世,留下一个雕刻好的玉质护身符。
那会儿刚到国庆,大街上喜气洋洋,别人都去旅游合家欢给祖国过生日,只有李云鹤是回家奔丧的。
爷爷从没算过她的八字命格,只是希望她能平安长大,在离世之前破了先例,独自一人在屋里给她算了一卦,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百岁无忧”便离开了。
后来的后来,葬仪举行完毕,带着那枚护身符的李云鹤跪在三清祖师爷面前,占凶三天未果,卦象被人刻意遮掩,等元序道长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李云鹤晕在地上,急急忙忙把她抬出去了。
这一年来,随着李云鹤功德大涨,居然真的能算出一些蛛丝马迹,她只知道,害死爷爷的那个人,身材有些矮,微胖的体型,穿着长风衣,盖着脸,凶星命格,绝非善类。
元序道长劝她放平心态,毕竟他失去了师兄也不好受,但人总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浑浑噩噩困在过去,若是青峰道长在下面知道了她这样颓丧非得连夜托梦教育不可。
“.....爷爷,你怎么从来没来过我梦里?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还是说在下面没钱啊?”
原本感叹几句的她突然扭头一看,身边多了俩人,七爷八爷正在一旁看着呢,吓了她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如雷声一般。
“哎呦我,你们俩怎么跟鬼似的没动静啊。”
白无常修长的指甲扯了扯宽大的袖子,带着几分调侃的语调开了口:“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本来也是鬼啊,当差不容易,当鬼差更是全年无休啊。”
黑无常:“是。”
李云鹤耸了耸肩,揩掉眼角的泪:“好吧好吧,这次怎么在道观现身了?二位,不怕这里的弟子围观啊?”
“听见某个小女孩在哭的伤心,领导让我们俩过来看看,这不正好撞见你在这里了?怎么样,还没走出来呢?”
听白无常这没心没肺的理由,李云鹤就想反驳说你们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根本不理解什么叫血浓于水,更何况父母自幼不在身边,都是爷爷拉扯大的,自然是更深层的亲情。
黑无常察觉到李云鹤这会儿情绪起伏不太稳定,赶紧把话题引到正处:“对了,云鹤姑娘,最近怎么抓了这么多鬼下去?阳间有异常么?”
“那倒不清楚,可能我本人走到哪都是血雨腥风的体质吧?”李云鹤又想了想,“其实从小我就能看到鬼,这双阴阳眼跟着我,可真是增长阅历了。”
“实在不瞒您说啊,云鹤姑娘。”白无常故作神秘的凑近了些,压低了声线,“最近地府多了不少死因不明的残魂,都是阳寿未尽被人搞下来的,怕是这阳间不太平啊。”
“还有这事?你们地府不管这些?不彻查一下?说不定能抓条大鱼。”
一黑一白两个同时摇了摇头,面色为难。
“阳间的事不归我们管,除非那罪魁祸首寿尽了,到了下面,才会照着功德簿判罪,所以这事儿还得靠啊云鹤姑娘,”
白无常一副谄媚的笑脸竟带着几分计划通的意味,李云鹤明显感觉到自已上钩了,但又不能推,毕竟职责所在,更不能冷眼旁观啊。
“这么说您肯定是答应咯?上点心肯定能抓得到的,云鹤姑娘,告辞~”
上挑的尾音砸进李云鹤脑门上,白无常虚空拍了拍她的肩,被黑无常无情的拍走了。
“感谢体谅,告辞。”
呵呵,原来地府的人脉居然是自已,李云鹤,你也是好起来了。
她这么想着,外面有小师弟喊吃饭了,李云鹤才恋恋不舍的出了偏殿,抬头就是手可摘星辰的夜空,那一抹朦胧的月色挂在树梢,又不知不觉想起爷爷在这颗松树下教观星的幼年,爷爷的慈眉善目居然随时间而模糊了。
观里因为是景区,收入可观,自然在伙食上没亏待过大家,几个小辈缠着李云鹤讲大学的见闻,都很向往高等学府里得生活。
有个别年龄小的甚至都没下过山更没见过鬼,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的机会,反而是李云鹤是阅历最丰富的那个,跟个孩子王似的被围在中间讲最近的趣闻,当然,把自已见到阎王和黑白无常的事实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