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陷入了死胡同,好像怎么办都躲不过林刘氏一家。
林族长思索了好久,道:“只要不让林刘氏闹,维持表面的平静,就不会影响山神赐福。
山神比你们更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作恶太多,就算她口头上说改山神怕是也不会相信。
最简单的办法,像采花这样大家一起得来的钱,每家每户按人头分,众人把他们家的那一份摊上来就是了。
但像割艾这样的各家干各家的活,就不给他们匀了。大家看行不行?”
众人没什么意见。
林族长又看向林富贵,“这是族里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林富贵惊讶道:“真有山神赐福?”
一个壮汉起身道:“有,我家半天就挣了460文,全村最多的。”
林富贵厚颜无耻道:“那族里能匀给我们家多少?”
红嬷嬷虽是奴仆,但做为萧家人的代表也跟来了,只是没进林家祠堂,在门口站着。
听到这话,红嬷嬷只觉得血压飙升,“林族长,既然有人如此不识好歹,老奴看您也不用辛苦退让。
该是你们的福气,自然不会便宜了别人。
不该是你们的福气,强求也没有用。
往日没有人护着林丫,如今我老婆子护着。
让她林婆子尽管闹,今天是第1次,我找到了族里。
既然林家族里做不了她的主。以后只要她上门闹,没吵赢她,就算我输。
下一次她再去,门我都不关。只要她敢进我家的门,打死她算我的。”
说完便转身要走。
林富贵忙拦住她,“大娘等等。”
红嬷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富贵。
林富贵道:“狼山现在是林丫的吧?我祖母在狼山上被狼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红嬷嬷摊摊手,“不然呢?老婆子我还没听过谁去偷别人家东西,被人家狗咬了还要求赔偿的。就是告到县太爷那儿也是我们有理。
实在不行,老婆子我就去书院问问,看看林童生的娘明知道有主的山还让家人天天去砍柴背草,是不是应该?
问问林童生的夫子觊觎别人的山珍,跟在别人身后偷摸上山,被狼咬了到底是谁的责任?
还有,林婆子今日上我家闹,把我家姑娘气的旧疾复发,昏迷不醒。你们就等着赔药钱吧!”
红嬷嬷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林族长,我家姑娘不计较去狼山砍柴割草的人,是她心善。以至于现下人家出事了又找到我家门口。从今天开始,上狼山割草砍柴的一背篓10文钱,不给我就直接绑了上衙门。那是我家姑娘的财产,她心善脸皮薄不计较,老婆子我可不是好惹的。”
说完便扬长而去。
林族长听完,知道此事是再难两全,让众人散去,“如今这般,是福是祸,全凭天意。”
红嬷嬷找林家村相熟的妇人,打听谁家有狗仔,本想买两只回家养着。转念一想,小狗看不好家。便跟人家商量,给人家留了一只小狗,把其余的一只大狗四只小狗都买了回去。
看家护院还得是这玩意儿,狼长得再像狗,也不是狗。
至于大狗不听话?有萧燕在完全不用担心的。
红嬷嬷一路上把林婆子几次上门闹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番,还当街放出话来,“我等着林婆子上门闹。”
祠堂门没关,林刘氏当时就坐在外面。
但她听完红嬷嬷的话,却半句也不反驳。
无它,因为她知道红嬷嬷的嘴上功夫,跟她吵,自已一点上风都占不到,更何况她还扯上了林砚之。
再回家看到自已被水浸湿的粮食,坍塌的后墙,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她林刘氏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家里有钱,有读书人,孩子听话、能干,吃穿不愁,就连捡来的孩子都自带口粮,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就像这场雨一样,把家里唯一的粮食都毁了,猪也跑了。
一切都成了泡影,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林富贵则觉得此事和林砚之跟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是混,但他不傻。
他们家的钱到底是被谁偷了他不知道。不过既然县太爷有了论断,就算他在老鼠洞里没找到银子,那也得是老鼠偷的。谁让一大家子人当时都不刨开老鼠洞找呢!
但林刘氏受伤肯定是推不到林丫身上了。
并且族长口中的事实跟林砚之和他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林富贵在心里盘算着,他们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半文钱都没有,甚至还欠着债。
不行,他得为自已打算。
半晌,猪没找到,林大头自已回来了。
林刘氏骂道:“那俩人呢?死哪儿去了,屋子里这般模样等着老娘收拾吗?”
正愁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出,那两人还撞到枪口上。
林富贵道:“祖母,不是您说的他们不配来堂屋吗?”
林刘氏一噎,瞪了林富贵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林富贵看看林大头身后,问:“爹,我娘呢?”
林刘氏怒骂道:“提那个贱婆子干什么。还不是看你祖母我瘫了,不想伺候我,找借口和离了。”
林富贵道:“祖母,那您肯定是冤枉我娘了。这世道,女子和离之后还有什么出路。”
说完觉得自已的话十分有理,急忙道:“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找我娘。”
然后便扬长而去。
林富贵是精致的利已主义者,这个家目前对他来说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此时不走以后就要被绊住脚了,想走都走不了。
看着林大头呆愣的动作,林刘氏敲敲她用木棍做的拐杖,“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些粮食搬出来晾晒呀!看看上面的有没有被水浸透。”
林大头看看一夜之间墙倒屋塌的上房,想想夜里没有被褥被冻得瑟瑟发抖,不能入眠的自已,不禁悲从中来,“娘啊,这个家散了,散了。”
林刘氏敲敲床帮,“说什么屁话,有老娘在,散不了。干活。”
她才没有把福气往外推,她的福气是林砚之。
有她和林砚之在,他们家就垮不了。
林刘氏不仔细想想,她自已其实没什么本事,这些年凭着林丫的自带的口粮和丝毫不敢反抗的老二家三口的劳力,再加上族里人的忍让,日子才能过得顺遂。
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有什么本事能撑起这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