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事物虽然依旧模糊，但是也清楚了些。
姜离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美艳绝伦的脸有些模糊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似乎哭了。
又感觉下巴一阵剧痛，有些酸涩的液体流进了自已的嘴里。
不到片刻，他觉得他断裂的骨头正在慢慢被修复。
姜离指尖微动，虚空一抓，那净舒拼死也摘不到的九黎生骨花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垂眸看着净舒，左手一把卸下了净舒的下巴，右手将九黎生骨花挤成汁水滴入净舒口中。
净舒觉得似乎没那么疼了，眸子微微眯起，能看出姜离的面容。
姜离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溢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跪坐在雪地里，看起来伤心极了，并没有发觉他已经醒了。
“阿…”
“净舒，都怪我！”
“我不该让你去摘那朵九黎生骨花，青山的崖那般陡峭，你摔下来该多疼啊！呜呜！”
姜离眼眸溢满了泪水，一头伏在净舒的胸前。
净舒没忍住喷了一口鲜血。
“啊～对不起，净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离无措极了，用那墨色的袖子小心地擦拭着净舒的脸，泪水顺着下颚滴落到净舒的脸上，就像春天细柔绵软的丝雨。
未落下的泪珠仿佛留恋那张惊艳绝伦的脸蛋，不舍落下来。
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了泪珠，随着姜离的动作微微颤动，下一刻就要掉落下来一般。
“净舒，你忍忍，我会救你的！”
姜离吸了吸鼻子，崖底极冷，不一会儿姜离的鼻子就有些通红，睫毛上的泪水也有些结成冰花。
净舒正欲开口，却感觉腹部丹田处一阵撕裂的剧痛袭来，一口血雾又喷射而出。
“你…”
净舒瞬间睁大了眸子，眼白已被血红的血丝布满。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了…”
“九黎生骨花只能修复你断裂的筋骨，并不能救你的命！”
“那样高的悬崖上滚落下来，如果没有吊着一口气，你早就已经死了！”
姜离声声泣泪，轻抚上净舒的脸，骨节清秀的手上还有净舒的血，顺着掌侧滑落下来，隐入袖中。
“你忍忍，净舒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我乃青山修行五百年的灵狐，两百年成年，三百年成丹，今日我将内丹渡入你的丹田。”
“你便能活了…”
“而我，这辈子能遇到你，也算一件幸事，已经无憾了！”
姜离似乎有些不忍心，眼眸微闭，微微侧头。
“阿离，不要…”
净舒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姜离的手，额间青筋暴起，双眼充红，眼里满是悔意。
阿离，不要…
姜离墨发挡住了脸，让人看不出表情。
手下却又在净舒的丹田搅动了一番。
“唔…”
净舒痛得冷汗直冒，脸色一片惨白，可偏偏又是昏死不过去，好生煎熬。
姜离低低地笑了，掩下眸子里的扭曲之意。
在净舒痛苦挣扎的表情下，用方才搅动净舒丹田的手，穿过了自已的丹田。
“唔…呵呵～”
“还是这般疼啊～”
姜离轻笑，低声呢喃。
发丝掩着姜离半张脸，眼眸低垂，一面掩在黑暗中，一面露在光明里。
在这雪白的天地间，犹如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初见美艳，想采摘时，却满含危险。
手上动作没有迟缓一分，挖出内丹，送至净舒眼前。
灵狐一族出生起便是正道妖修，只能修炼灵力，内丹自然是通透无暇，透着淡淡的紫色光芒，里面还有灵气漂浮。
“不要，你收回去，阿离，我不要了！”
净舒有些失声，眼角流下一道悔恨的泪水。
“你不想要么？”
姜离嘴角流下一丝鲜红的血，滴落在雪地上，和净舒的血融为一体。
“我不要了！”
“阿离，求求你，收回去！”
净舒此刻是后悔了，后悔不敢直视自已的内心，后悔对姜离的算计。
姜离眉眼弯弯，将内丹塞进净舒的丹田。
有些失力地倒在净舒怀里。
“净舒，灵狐的内丹，到了人类身体里，便会自动融入人类的血液中。”
“此后，你不老不死！”
“永远也别想着还给我！”
姜离声音颤抖着，用有些发凉的气息，在净舒耳边轻轻地吐出。
那字字句句，如利刃般，戳进了净舒的心中。
净舒想动，想把内丹还给姜离，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这雪地里，净舒一身白衣，姜离倒在净舒身上，墨色衣衫交叠在净舒的白色僧袍之上，黑白交杂，分不清善恶。
“净舒，忘记吧！”
姜离颤栗着起身，狐狸眼微颤，上面的冰花愈甚，用最后一丝法力，捏起法诀，在净舒眼前扫过。
“不要！”
净舒挣扎着，拼命地摇头，心中呐喊着姜离收回法诀。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滚落，顺着光滑的两鬓落入雪地，炸起一点点小坑。
眼睛却像被人拿针一点点缝上一般，光一点点在眼前消失，黑暗逐渐占领了视线。
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姜离捂着丹田处不停溢出的血，颤颤巍巍地在雪地走远。
彻底陷入了黑暗。
“离离，你没事吧？”
绵绵都快哭了，姜离一定很疼吧……
姜离捂着还在渗血的小腹，面无表情。
每走一步，都会扯到伤口，从而渗出血，在雪地里滴落下一串串血珠子。
“我没事，感觉很好！”
姜离声音没有起伏。
这感觉，是真的很好呢！
姜离很享受这种撕裂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要相信感情。
这痛彻心扉的痛也时刻让她觉得她还活着，虽然已经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可是，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没有结束！
“离离，你还有绵绵，绵绵会一直陪着你的！”
绵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才一百来岁，是个还没成年的系统，姜离是她的第一个任务者。
系统能绑定的任务者，一般都是在小说世界有极大怨念，身体灰飞烟灭，死得连渣都没有的。
这样绑定之后任务者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任务。
她的前辈告诉她，一个合格的系统，想要和任务者一条心，就要去感受任务者的内心。
她起初有些不明白，但是看见姜离的时候，她有些明白了。
姜离虽然脑子不太正常，有些疯，总是威胁她。
可姜离同样很孤独，内心总是在挣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