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提及,这人就出现了?
当真是缘分?
若尘无表情的看着时吟自然的轻长呼了口气,点了下头。
“嗯,住店,两间上房,顺便来壶热茶。”
无澜的应着,便在离柜台最近的那桌面对着柜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听雨看着自家公子的反应,稍懵了许,便去了他身后规矩的站着。
“好的!”
古瑟如招呼常客般礼貌的应着,后收回视线屈指敲了两下若尘面前的台面。
“嗯,杵着干嘛,赶紧上壶热茶,别怠慢了客人!”
这才,若尘收回盯着时吟的目光,瞥了他眼,极不情愿的去了柜台,整了壶热茶送了上去。
放下茶壶后,若尘面无表情的低问了句。
“我家公子呢?”
问单手撑腮盯着柜台前古瑟的时吟。
闻言,时吟缓然的收回视线,瞥了若尘眼,目光又落了柜台前埋头拨算盘的古瑟。
“在京城,你可以去他身边了。”
话语疏清无澜。
见若尘不过送壶茶还没回来,拨算盘的古瑟抬头瞄了眼,一瞄,诧异的发现那极致英美的公子竟然在跟若尘说着什么。
不经多瞄了两眼,却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人……是在看自已?
他觉奇怪,反应的往两边及身后瞟了眼,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看的还真是自已!
他纳闷的挠了下自已的头,又盯了两眼时吟的目光,后继续埋头做账。
应该是觉得自已生得好看,他才会这样多看自已几眼吧,这样艳羡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家公子会去京城?”
他不应该直接回这里么?
若尘不能理解。
因为不是自家公子,像他这般性子的,于时吟面前,可没那么循规蹈矩的尊敬。
时吟自是理解他们间的关系,他做不到对自已有多敬重,亦不以为意。
他自拾壶翻杯倒了两杯茶,一杯放了旁座,端起茶杯轻吹了口气才道。
“听雨你亦坐下吧,喝杯茶,暖暖身子。”
出的话,却是唤的身后的听雨。
“谢谢公子!”
听雨抱拳行了礼,便坐了时吟旁边。
时吟吹凉了茶水喝了口,放下杯子才抬起清凉的眸子盯着等着的若尘。
“你去看了就知道,让你回去,我不过是传话而已,并非我意。”
日过境迁,而这时吟,还是之初的性子模样,说话不带感情,或情绪。
若尘探究的目光打量了许时吟,片刻。
“没有公子的亲笔信件,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若尘肯定的道。
时吟拾杯呡了口茶,悠然的神态轻眨了下那极美的双眸,缓然的放下杯子,不急的抬起眸无澜的望着若尘。
“你走不走,与我没有半丝关系,但,古瑟,我会带他走。”
说完,目光又移了柜台前拨算盘的古瑟。
平静的语音,没有半丝波澜,平静得似疏清。
言外之意,他可以跟他们一起走,若他不走,但他还是会带走古瑟。
如此,若尘相当于没得选择。
——他专门负责保护古瑟的,按他家公子的意思,古瑟在哪,他必须在哪。
若尘一点也不意外他这样的性子。
像他们这种公子贵族,大都是如此,都是一副盛气凌人,骄傲不羁的习性,别人如何,愿不愿意,都不会在意,他只管顺自已心意。
他漠然的看了许时吟。
“等你能带走他再说。”
丢了这话,便回到了柜台前,坐了老地方。
古瑟看到若尘坐了回来,立马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活儿,凑到若尘面前压低声音八卦。
“欸,你刚才跟他聊了什么?你们认识?”
他蹭了下若尘刚支起撑腮的手,道得兴趣。
若尘则无语的瞥着他。
顿了许才无聊道。
“说不认识,你信吗?”
“信,但说认识,也信,不过,我觉得你们肯定认识!”
古瑟把玩着手里的毛笔,盯着若尘笑得精明。
若尘话音未落,他即接过了,说的不甚笃定。
若尘讶异的望着他。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认识,你绝不会开口说半个字,更别说搭话了。”
古瑟说的肯定得意,说着还跟他挑了下眉。
有种……纨绔子弟的嘚瑟味道。
“你是在做账呢,还是盯着我说话呢?”
若尘目光鄙夷。
尽管时吟的话给他带了影响,却并不影响他与古瑟的日常怼对。
古瑟不屑的撇了下嘴角。
“又不是你给我发月利,你管我!”
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乖乖的回到原地低头做起账来。
若尘无语的瞥着他的动作,没再接话。
果然环境会改变人的所有。
……就像现在的古瑟,失去了记忆,记忆的越单纯,性子也便单纯,也就是,经历的事越少,人就越单纯。
此时古瑟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吟坐桌前喝了几杯茶后,便去了楼上的房间,没有直接与古瑟相认。
古瑟如常的在楼里忙活完,到了傍晚时分跟若尘踏着积雪回去了。
这次古玟没有跟他一路回去送他,因为楼里的事宜没有处理好。
晚饭在楼里吃过了,古瑟怕冷,回到别苑沐浴整理后,他便窝进了被窝里。
房间点了数盏烛台,照得屋内甚是明亮。
他拿了卷书卷铺在床前,裹着被子趴在床上认真的看着,修长泛着白的手指,一页一页的翻过书卷,每页,他都看得极其细致认真。
他不知道是习惯,还是自已天生爱看书,反正自已就喜欢拿书卷打发时间。
屋外,又窸窸窣窣的飘起了雪花,那静谧的世界里,伴着这样的声音,却是格外的入心,很是好听。
仿佛,是飘雪里独有的一种静谧、特殊的乐章,神秘而美雅衿贵。
由于天气太冷,手长时间露在外面就被冻得僵硬,没了知觉,那手指就如冰窖里出来的,冷得成冰。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抬眸瞄了眼窗口处,窗子紧闭的窗棂上,除了烛台照映饰物落下的影子,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收回视线,他将手里的暖炉换到了冻僵的手里,另只手,继续翻着书卷。
目光刚回到书卷上,他却忽然感觉窗子处有个影子晃了下,即又抬眸扭头去看,旧景如初,并没异样。
凝视了许,便收回了目光于书卷上。
然,目光才落书卷上。
“啪!”
刚才紧闭的窗子蓦然便被屋外的风给吹开了,窗扇一开,屋外的飞雪便飘零了些进来,一股冷风直接灌入,冷得他打了颤,缩成了一团。
他蹙了蹙眉,轻吁了口气,盯着被吹开的窗扇,及不情愿的爬起来,施施然的朝窗子走去。
要说他怕冷吧,他这悠然的步伐,又极其违和。
明明只穿了里衬,他还能在这风吹冷拂的屋子里走的这么惬意。
走到窗子边,伸手去关窗的时候,看着烛光下屋外的厚厚积雪愣了几秒神。
寒风呼过,冷得他打了个颤,他才回神,赶紧关了窗子,骤然间感觉到了冷,几步走到床前,钻了被窝里,缩在被窝里抱着手炉取暖,回神间打了个颤,从脚颤到了嘴角。
这下雪也这么冷,化个雪,岂不是更冷?
腹诽间,觉得不能理解这种天气。
为何世间还有这种气候。
“咚咚!”
正在古瑟纳闷自我回暖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他微顿,蹙了眉头。
这若尘,这会儿找他做什么?还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在他这刚缩进被窝的时间。
轻吁了口气,他极是不愿的将手里的暖炉搁了旁边,爬了起来,下了床,在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件外套裹上,他才不急的踱到门边,将门打开。
“我说你……”
埋怨的话出一半,愣是被眼前人的面相给打断。
站他门口的人于夜雪里披着大氅,裹带了一身冰凉的霜雪气息,平静的立在他面前,目光幽深清亮,如夜幕里泛着光芒的宝石,纯粹雪亮亦静谧。
“你是……?”
古瑟诧异间平静的问。
这不是白天来他们楼里的那公子么?怎的……跑他这里来了?
寒风刺骨,冷得他自然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时吟垂眸看了眼他的动作。
“外冷,我能进去回答吗?”
平静无澜的话,却礼貌。
被这突然的情景刺得反应迟钝,古瑟木讷的点点头。
“啊?哦,可以的。”
应着,便错开一步,让了门口时吟进来的位置。
“谢谢!”
时吟回应了句,便跨了进来。
古瑟关上门,转过身来,看到他就木讷的站在屋中央。
“公子请坐吧,我去添件衣裳。”
古瑟招呼着,便去了衣架旁,将衣服一件件套上,后又拿了平日里的大氅披上,才来到桌边。
时吟一直站在桌前,古瑟看他站着,便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请坐吧。”
说着领头坐了桌边。
“嗯。”
时吟随口回应,便在古瑟对座坐了下来。
他依旧拾壶替彼此倒了杯茶,一杯移端了时吟桌前。
“夜间了,家侍都休息了,没有热茶,还望公子勿怪。”
话语客气谦尔,十足十的温柔公子气质。
“没事。”
时吟顺口回应。
古瑟顿了下。
因为他平静似没感情的神态。
他打量的瞟了几眼对面人的脸,白皙净润间透了丝青红,薄唇红晕里隐有着青色。
应该是被冷风灌的。
他回神瞟了眼床榻上的暖炉,便起了身去拿了过来,伸到他面前。
“这里有个手炉,你暖暖手?”
虽然榻上还有暖壶,但他不好意思再拿出来,遂,只递出了这个。
时吟的目光一直平静,安静的盯着他轻摇了摇头。
“不用,你拿着吧,我不怕冷。”
意思是,古瑟他怕冷,给他自已用,他不要。
古瑟诧异的顿了下,迟疑了许,笑得有些尴尬。
“是吗?”
应着,收了回来,自已抱了手间。
不要算了,正好自已需要!
屋中安静了许。
“公子……是特意来找我的?还是……?”
古瑟挑开了话,望着一直盯着自已的时吟。
说句实在话,古瑟觉得自已胆子亦挺大的,是个人就放进来自已屋里,也不怕别人是谋杀自已的。
但,他又觉得,自已这般模样,应该不值得谁来谋财害命自已,自已也应该没甚仇敌。
而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已屋前的人,亦肯定是找自已的,也,肯定是有事,才来找自已的。
于是……,门口冒然出现的人,就这样坐了自已的屋里桌前。
时吟收回盯着古瑟那白发的目光,落了他的眼眸上,点头。
“嗯,找你的。”
古瑟沉默着,打量的目光落了他极是英俊的脸上,等着这个似不善言辞的人的下文。
时吟看着他盯着自已,也不问话,微蹙了眉头。
思忖了许。
“我叫轩辕时吟,听说你失了记忆,估计不记得我了,但我们间有个约定,我是来应约彼此的约定的。”
这话,时吟说得极其不自然,有些僵硬。
闻言,古瑟惊诧的微张了瞳眸,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了面前平静的时吟半晌。
偶然微一偏头,笑道。
“公子说的可真?”
他把了把双手里捧着的手炉。
“……我听说,轩辕时吟可是当今二皇子,皇室之人,公子确定……不是冒充?”
话语三分玩笑,三分认真。
时吟平静的打量了两眼微笑阳光的古瑟,即点头。
“嗯,确实是,未曾骗你!”
虽然时吟说话真诚,不曾有半分虚假的迹象,但古瑟却还是不信。
白天才论及此人,现在本人竟实实在在的坐了自已面前。
这,谁信?!
“公子拿何证明?”
闻言,时吟轻叹息了声,低眸从腰间摸了块皇子的令牌摆了桌上。
“这个。”
摆桌上的金黄令牌通体鎏金,雕刻着双龙腾于云间,中间一‘令’字突兀,尽显威严肃穆,仅看着,便莫名有种压迫窒息感。
古瑟惊诧的盯着,暗自的吞了口口水。
还真是啊?
为辩真假,他迟疑着拿了过来,左右打量了许,放回去才道。
“……那,我们间,有何关系?约定了什么?”
“去京城,你说的。”
古瑟话音刚落,时吟便接过了,蓦然肯定。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去京城的。”
不知何时,时吟学会了撒谎,这不动声色的改腔,他竟说的毫无波动。
古瑟顿怔了下,眸子一艳,微蹙了蹙眉头。
这人虽说的信誓旦旦,不容思其反,但他还是觉得不可信。
——之前的他为何要去京城?为何要跟他约定去京城?
且,仅因他皇子的身份,如何能证明他们间的关系?
就因若尘说的?
可若尘说的也未必可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