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箐从刚才古瑟道知真相,一直有些木讷,面色稍僵。
原来他真知道是自已所为,还以为他前面道的那话,只是随口应说呢。
直到他盯着自已说:‘若死于公子之手,倒也有心有不甘’,才实实在在的不容否决。
顿了许。
“你既然知道是我,怎,今天还敢来应约?”
终于直来直去了,挑明了来说。
古瑟感觉松了口气。
——不用弯弯绕绕的说了!
他抬手于桌上支了腮,勾起唇角悠然的笑了下。
“我又不愧公子,亦不胆忌,为何不敢?”
就像凉生说的,他又没有有愧于他,他为何要躲着他?
同样,他也不怕他,亦不怕死!
这回朱阳箐轻叹息了声,他望了眼自已面前斟的茶,稍许,才抬起望着有些悠闲,没刚才拘谨压抑的古瑟。
“你不怕我再次动手?”着常情反问。
这人,还当真有点摸不透,一心活着无趣想着逮着死的机会,又一直不愿死。
什么纠结逻辑?
闻言,古瑟抬起盯着自已把玩着桌上朱阳箐移他面前的茶杯的动作,看了眼他身后的侍童,目光又落了朱阳箐面上,默了秒,朝他露了个十足的阳光之笑。
“先生还没走,你可以试试。”
这话,像挑衅。
何况,就算凉生不在,现在的自已,也用不着怕他不是?
……他是觉得活着无趣,但他也不想死在知道的情况下。
意外嘛,那是不得已!
朱阳箐盯了眼他手上把玩茶杯的动作,目光不动声色的微沉了几分。
怪不得他没有动自已倒的茶水,原来是有防备着自已。
闻着古瑟得意的话,朱阳箐有些嫉妒,沉眸瞄了他几眼,道。
“……你就仗着阿颜宠你,却不知……,呵。”
讽刺的轻笑了声,最后,却故意不说,亦道得深奥。
不过是别人的影子,得便宜罢了,又不是真的喜欢他。
朱阳箐想着,心里倒舒畅了不少。
听着话音不对,古瑟反应的就蹙了眉。
他自然的放下了支腮的手,不解的目光紧盯着突然神秘的朱阳箐,沉吟了许。
“这话……什么意思?不知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朱阳箐故意隐藏不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的事。
但明知不好,却又偏偏想知道。
朱阳箐看着这古瑟蓦然兴致的表情,甚是满意。
现在有多好奇,知道那些事,你就会有多吃惊、受打击。
他神秘的目光微眯了下,嘴角擒了笑。
“据我所知的,可多了,小瑟,是想听哪个呢?”
这方,古瑟于朱阳箐的话题在往着朱阳箐想要的方向发展,而别苑里水榭边闲情喂鱼的凉生,眉梢不好的跳了几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顿下撒饵料的动作,皱着眉思忖了许,不确定是时吟那边会发生什么,还是古瑟这边。
但凭直觉,他更多的觉得是古瑟这边。
说书楼雅间内。
古瑟的眉角亦跳动了几下。
皱紧了眉头,沉吟打量了许朱阳箐。
蓦然。
“呵,你若想说,就请直说,你若不愿,我亦不会多问,因为,我对于刻意的东西,不好奇!”
心里确很好奇,但他话,却说的极其洒脱气韵。
左右都是替自已准备的话,难不成还舍不得说不成?
他说完,盯了半许朱阳箐,便起了身,作打算要走的姿势。
欲擒故纵,谁不会?
“当真不好奇?”
他半个身子都未转过去,朱阳箐就开了口。
古瑟心里亦满意笑了,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平静的转头望着亦起了身的朱阳箐。
“朱阳公子到底要说什么,我一定要好奇?”
他勾起嘴角笑了下,反问,温和无澜的表情,道得疏清高雅。
“如果朱阳公子来,专是为了跟我打哑谜的,那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对猜谜这块,不感兴趣。——我还有事,就不陪朱阳公子兴趣了。”
说罢,他便朝他礼貌的微颔首,转身就走了。
古瑟的这一极快操作不在朱阳箐意料中,没想古瑟还真不好奇,他微怔了许,看到他身影快到得门口时,他才蓦然回神。
“凉生喜欢的,可并不是你!”
骤然间,朱阳箐急切的唤了声。
闻言,古瑟步子蓦然顿住。
片刻后,古瑟才缓然转过身来,脸上虽平静,但明显脸色黯然了不少。
房间气氛顿然安静。
两人目光对视良久。
“你刚才……说什么?那话,什么意思?”
虽然不在乎凉生喜欢着谁,但这似乎牵扯了自已,如此,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既然凉生喜欢的不是自已,那他,为何又时常缠着自已,还待自已这般的真,诚心?
古瑟的心,蓦然低沉,心口突然间似堵得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已心里滋味不好。
朱阳箐勾了下嘴角,微笑着打量了两眼这样失色的古瑟。
他不急的在桌边又重新坐了下来,端了桌上的茶,啜了口,放下茶杯才道。
“你的先生曾经有个喜欢的相好,叫元笙,模样么,跟你这般,天生秀润,俊美纯粹,只是性格,与你么,不一样;他,可是你先生至今都忘不掉的人……”
朱阳箐得意的解释着,说着还抬起手着古瑟的身影比划了下。
“所以……你先生喜欢的,可并不是你,你,不过是别人的影子,捡了别人的便宜而已!”
闻言,古瑟意料中的受打击,他胸口的心脏似蓦然被人拽住,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他面上神情除了微有些呆滞,却是平静的。
他听凉生说过,亦听市井传闻过,只是,他不知道凉生曾经在乎的人是叫元生,还是跟自已生得一样相似容貌的人。
半晌。
“所以,‘凉生’这个名字,由‘元生’引生而来?”
古瑟望着朱阳箐,问。
话语平静,且轻,无一丝波澜。
朱阳箐因为他的平静诧异,又因他这抓的话题微顿了下,后微笑着点头。
“嗯,恐是怕忘记,又忌讳死者的名讳,便去了‘笙’字上的偏旁,得下面单单一个‘生’,着意境,便生了‘凉生’这个名字。”
“阿颜倒当真多情,明明生于帝王家,不该情深,可他偏偏就这般,如此,此生二十于载,活得如此不快。”
朱阳箐这叹息,活色深奥,听着倒甚是感慨。
半真半假,于此时于古瑟面前,莫名的讽刺。
是吗,原来自已会意元笙的‘笙’字,会意错了啊,被自已丢了半边?
古瑟微沉眸,打量了许这怀其意的朱阳箐。
片刻,他走到桌边又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桌前的茶水喝了口,放下杯子瞧着此时有些诧异的朱阳箐,面带微笑。
“朱阳公子还有什么要告知的吗?刚好,我一并用心听了,省的公子搁在心里难受。”
这神情,这话语,如常无疑,甚至还透着几丝揶揄。
云淡风轻,尔雅平静。
朱阳箐微张的眸子在古瑟面上游离的打量了许。
后手握拳掩了下自已的唇,转了个神色。
“呵,小瑟倒是心宽,既如此,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古瑟这样的反应,似乎在朱阳箐的意料中,又似不在意料中。
到底不是自已喜欢的人,左右别人心里装着谁,他都无动于衷。
哪怕被其以别人的影子对待,他也丝毫不慌?
这古瑟,越来越让他摸不透了!
他就不信,接下来的事,他还能平静接受。
朱阳箐打量了眼平静的古瑟,自已整了整思路,道。
“你杀古粼的事,其你父亲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
朱阳箐话语刚落,古瑟便平静的淡然接过。
……你都知道了,还能成什么秘密么?
——知道的必然都会是那些有着最重要联系的人物,不是?平常个的,都不会在意上心这些事!
他平静无澜的继续望着朱阳箐给自已讲‘精彩’的事。
诧异顿了下的朱阳箐尴尬的手蹭了下唇,继续。
“你娶的妻子,新婚夜被古粼玷污,你父亲知道,他还知道,未曾出世便逝世的那个孩子,是古粼的,如此,知道被迫夭折后,他才如此生气……”
话说到这,朱阳箐禁了声。
细细的盯着古瑟,等着他的表情表演。
从听到暖栀被玷污那句开始,古瑟便垂了眸,心底的痛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亦让他呼吸都不顺畅。
但他,依旧是神情平静,只是微垂着眸子,紧抿着唇。
——他此时若是爆发,便是如了朱阳箐意,顺了他的心,让他笑话看戏罢了。
他如此为自已费心,可,他还真会让他失望了。
朱阳箐禁声片刻,古瑟才抬起盯着桌上茶具的目光,平静的眸光里,竟如常的平静。
朱阳箐惊诧间,甚是意外。
古瑟打量了眼细盯着自已的朱阳箐,须臾,蓦然勾起嘴角,露出个十足的阳光的笑来。
“呵,朱阳公子怕是闻得少了,我古瑟,在古家本就是个十分不让人待见的古家公子,远近闻名,这般个待遇,不过凤毛麟角……”
他说着故轻叹息了声。
“若不是如此,我古瑟古家少爷,何至于在私塾被人百般刁难欺辱,无事挑端?”
这声叹息感慨,让在场听着的人,都不免心声怜悯。
至于古瑟叹的是否真是因此,还是借着此微缓了自已的心情,二说!
朱阳箐身边的侍童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路听来,再到古瑟亲口说出的,以及加上他这已经习以为常的神态,愣是让他多瞄了几眼,纯净的眸子里,亦透了怜悯之色来。
这人,竟如此的不幸么?被……自已的家人如此不待见?感情,比自已还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