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堕不堕落,古瑟自已心里清楚。
自已一时只不过是心累了,想休息段时间,也想自已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已该如何,该如何去走下步。
同样,他也需要这样的时间让自已去静心,去思考,思考自已下一步的人生。
只是,他没想到若尘比他还心急!
如此,便出现了这一幕。
还挨了打。
就因为知道若尘是为自已好,他才选择没有还手。
而,明知他心意,却要这样嘴遁刺激他,不过一时逞快,心里憋屈,而他,刚好撞他枪口上了。
古瑟颓废疲倦的躺在地上,一手枕头,一手遮额,此时倒是很平静。
他瞟了眼被自已堵得哑口无言的若尘,看着他唇线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唇线抿成一条线,什么也没说。
死寂良久。
若尘最后轻叹了口气,脚下步子微动了下,盯着地上古瑟的目光垂下,落了地上。
“你的妻子还在等着你,没有你,她活不下去。”
轻低的声音,自静夜传来,明明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了古瑟的耳里。
若尘说完,备感疲倦的目光瞟了他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古瑟微怔,眉头兀自紧皱,看着天空的目光沉了下去。
妻子……
他抬起手伸在半空,比划的挡了挡面前的夜空,觉得哪个位置都不对,怎样都挡不住黑夜的天空,总有星光能入他眼来。
于是,他又张开五指,任由星空从他指缝显现出来……
果然,不同角度的风景,都是不同的,都有它的视角观,都有它独特的魅力。
所以,他与若尘会争吵,都不过,视角不同吧?
就那样伸着手,通过指缝看天空,就满天漆黑里辍星的景色,他看了半晌。
半晌后,沉深的叹了口气,蓦然爬了起来,坐地上愣神了半刻,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出了府。
晃悠到街上后,进了家酒馆,去得馆里要了两坛酒,待付钱时,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已身无分文。
最后摸到自已身上的半块玉珏,犹豫了许,拍了柜台上,提着两坛子酒就出了馆子,留下掌柜的一脸惊诧,抬着手想唤,但觉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来唤也没用,便放弃了。
那是他成婚时凉生塞给他的,他还隐约记得当时还嘲讽,自已结婚,他送半块玉珏啥意思来着。
凉生也警告过他,必须不离身的带在身上,本不愿,最后几经他的威逼利诱,才一直带身上。
这会儿,倒觉得关键时刻还有那么丝价值了。
提着酒,他晃到了自已母亲的坟前。
这是他唯一能吐心声说话的地方。
到了自已母亲坟前,他一屁股盘腿就坐下了,笑着盯着自已母亲牌上的字。
“母亲,我来看你了……”
仅一句,都满透着心酸无力。
他拿了酒,去了封口,抱起仰头就灌了口。
这一口下去,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咳了好一阵才平复。
他眼睛通红,眼里盈满了泪,眼角还挂着一滴,甚是狼狈的模样。
若是他母亲在世,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咳嗽平复后,他默默的盯着自已母亲的坟,来前还有千言万语,但他此时,却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如此他才回想起来,她母亲生前,可真没跟她聊过什么,就连说话,都极少,每次自已母亲见到自已,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将他少爷的身份,端得十足十,比任何家丁侍女,都要恭敬卑微的模样。
这一刻,他崩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外流,双手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双肩都在抖动……
当若尘找到他时,他已经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两罐喝空的酒坛子歪倒在旁边,其中一罐,还在滴着酒滴。
而人影,则如扔在地上的衣物,凌乱不堪,那头白发,撒落式的散落地上,半遮着他的侧颜。
整个身段,一眼瞧去,像是一只孤单狼狈失意的阿飘,趴在地上专来吓人的。
若尘望着他这模样,默了半晌。
——竟然学会熏酒了!……小破孩儿。
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上前去,还未弯腰去捡人,忽觉旁边光影一闪,警觉抬眸间,一白衣如雪无风飘逸,映入眼帘。
自已公子竟蓦然出现了。
他直起身来,惊诧的盯着自家公子几步走来,刚欲开口唤,凉生已走近,扬起手就他脸颊一巴掌,脸上瞬间就露了鲜红的指印来。
那清脆的巴掌声蓦然响彻整个山林,惊得周围的鸟兽慌鸣而散。
一脸懵诧的若尘捂着脸,不解的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凉生,未等他开口寻问,凉生冷漠的瞪着他便开了口。
“谁让你做多余的事?”
冰冷,让听的人蓦然寒栗。
若尘有一瞬呆茫,但又瞬间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
想来,是自已因为古瑟的堕落过于激动了,还……动手打了他。
也是,自家公子连凶都舍不得的,他怎就敢伸手打人了了呢。
左右是自已偏激逾越了。
他随即垂低了头,恭敬的悔过。
“对不起,若尘知错了!”
凉生目光本瞟向了地上的古瑟,听他一说,即又收了回来,瞪了他眼。
“把那半块玉珏拿回来,后自去领罚!”
冰冷低沉的话,压迫的气息,连若尘都感觉呼吸不畅。
“是!”
若尘恭恭敬敬的拱手,应后,便转身身影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好家伙,让他照顾个人,竟照顾成这样!
竟然让人把他东西都给抵当了?
还跟他吵架?……动手打人?
自已不在,倒是真把自已当主子了?
他连凶都舍不得的人,他竟然动起手来了?
他都不在意他是否考举,身份问题,他倒是挺操心的!
当真不错!
凉生气得脸都要扭曲了,眉头挤成了一团,阴沉的眸子能杀死个人。
看到地上的人,心脏硬生生的被刀子割了个口子,疼得他四肢都变得麻木。
盯着满头白发瘦弱的古瑟,如此狼狈的模样,眼眸亦兀自殷红了。
他凉生心尖上的人,怎能受如此委屈……
沉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心神,他才走近,蹲身去,微颤的手拂开了古瑟脸侧雪白的发丝。
当看到他眼角残留的一滴眼泪后,微怔,心又跟着被生生揪疼了下。
顿住的手迟疑了许,便轻柔的替其拭了那滴泪。
收回后,盯着自已手上的泪,失神了半晌。
最后,他的目光落了古瑟母亲的牌位上。
片刻。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他,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这话,他是跟古瑟母亲说的。
保证完后,他从自已怀里摸了张黄色符纸,夹中食指两指间,嘴唇微动,蓦然,符纸倏地带光就飞了出去,面前,瞬间凭空出现了一道光的漩涡。
他用的,应该是传送符吧。
看了眼那漩涡,最后瞄了眼古瑟母亲的坟墓,他才将古瑟拉进了自已怀里,横抱了起来,朝那光漩涡走了进去。
跨出来的第一步,便是凉生的房间。
凉生抱着人从房间蓦然出现的漩涡一步跨出来后,眨眼,那漩涡便消失了。
出来后,抱着人的手腕一动,房间蜡烛忽然火苗一飘忽,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
他扫了眼,便径直将人送去了床边,坐了床上,让其不醒人事的古瑟靠着自已坐着,将其外套脱了才把人搁躺下,替其盖了被子。
期间,古瑟都是软踏踏的,跟个无骨支撑似的,使得凉生替他打理时都甚是费劲。
人说喝醉酒了的人是格外的重,跟个秤砣似的,就算力气再大的人,打理起来,也是忒费劲,一点也没错。
仅给他脱个衣服,凉生额角就渗了汗。
看了眼醉的没有丝毫感觉的古瑟,凉生沉叹了口气,有着心疼的无奈。
终归是自已害他至此!
收回心思,左右扫了眼屋内,看到桌上的茶具,便起身去拿了茶壶,将里面的水倒了盆架上的盆里,拿了帛巾浸湿后,回到床边替古瑟擦了脸跟手。
话说回来,虽没伺候过人的贵公子,这给古瑟打理起来,倒是挺顺手的。
但,他这边刚帮他打理完,才将东西放回去,这边就蓦然翻身爬起来就吐。
歇斯底里的吐了一地。
凉生见着,倒是没有生气,几步走了过去,一边替他顺着背,一边给他端着额头。
看着他胆汁水都吐没了还在呕,眼里,尽是心疼。
喝不得酒,还这般熏酒,不是自已遭罪么?有什么,何苦为难自已?
等古瑟吐完,便将人扶躺回了床上,凌乱的发丝,帮他温柔的抚顺,一点一点的,心有多不忍,动作就有多细致温柔。
就在这时,门边响起了敲门声。
凉生顿下替古瑟抚发的动作,瞟了眼门口,却没有作声。
门边安静了许。
待凉生回过头时,门则吱呀一声开了。
是若尘,他拿了被古瑟抵当的玉珏回来了。
若尘拘谨的跨进来,走到凉生面前,恭敬的伸着双手将玉珏递上。
“公子!”
这才,凉生收回抚古瑟发丝的手,回眸看了眼若尘,淡漠的将东西随手拿了过去,没有多看半眼若尘。
“让人把这里收拾了,准备沐浴的热水跟他换洗的衣服,现在就准备。”
话语虽淡漠,但音调极轻,没了之初的愤怒冷漠。
“是!”
若尘被这样的凉生怔得额角挂了冷汗,愣是不敢多吐一个字。
恭敬的低头应着,便迅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