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之亲眼看着那滴泪滑落,立即下意识伸手去接,但还是来不及。
病发让祝卿安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冷漠,这使顾铭之十分心慌。
“对不起,我承认当初我当初是瞒着你让秦子敏成为你的心理医生,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祝卿安内心终于有了肯定,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有病这件事了,那她当初把药藏来藏去的行为是有多傻啊。
而且他还故意安排秦子敏成为她的新心理医生,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越想越激动,祝卿安压抑了多天的情绪在此刻爆发,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流过她的脸颊。
顾铭之心痛得无以复加,一边拿纸巾擦,一边道歉:“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骗你的,别哭了宝贝。”
祝卿安越想越难过,哭得有些无法控制,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有些喘不上气,胸口很闷。
顾铭之看出她呼吸频率不太正常,连忙站起来按呼叫铃,用手捂住祝卿安的口鼻,语气焦急万分,“慢慢呼吸,不要深呼吸,不着急。”
短短一两分钟,祝卿安的手脚连同口周都已经发麻,整个头嗡嗡的,手指蜷曲成奇怪的形状。
护士来的很快,熟练地从医疗柜中取出面罩,套上祝卿安的头。
一边附在耳边告诉她,调整呼吸频率,先呼后吸。
顾铭之握住祝卿安的手,轻轻地揉按,帮她疏解不适。
几分钟后,过呼吸症状终于消失,祝卿安的呼吸频率恢复正常,可眼睛还是在狂流泪。
秦子敏从会议室回来时,顾铭之在帮依旧在流泪的祝卿安揉着小腿。
他在门口对顾铭之招了招手,顾铭之起身出去,秦子敏的随行护士马上进病房里照看。
“怎么突然哭成这样啊?”秦子敏低声问顾铭之。
顾铭之紧攥拳头,眸底是一片痛色,“都怪我,我一开始不该骗她的。”
秦子敏无奈叹气,“没有人想的,你也是为了不让她有那么大压力而已,不要太责怪自已。”
他安慰地拍了拍顾铭之的肩膀。
顾铭之一想到祝卿安刚刚说的话,他一时忍不住,一拳捶到了墙壁上,闷响一声,可见用力不小。
秦子敏连忙扯住他,语气着急道:“你疯了?你在这惩罚自已有什么用吗?”
他抓起顾铭之的右手手背查看,手指关节一片红,待会儿指定要淤青发紫。
“不痛吗?”
“我痛但没她痛。”顾铭之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把脸埋进双手,深吸一口气,“她和我说,她已经不能再相信我了。”
顾铭之声线都有些颤抖。
秦子敏知道顾铭之把祝卿安看得最重要,她这一番话无异于拿刀捅顾铭之的心窝子。
“我从兄弟的角度来说,我很心急你们现在的状态。但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我得告诉你,抑郁症患者大部分都会有这种想法,很多称之为“厌世”“冷漠、无情”。他们在发病期间往往会失去一部分共情力,他们会不自觉地把负面情绪放大。
作为抑郁症患者家属的你必须要接受她的突然变化,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陪着她走出目前的困境,把你的爱传达给她,让她逐渐恢复感知情绪的能力。”
秦子敏走后,顾铭之重新进入病房,祝卿安已经没有哭了。
他没有选择继续道歉恳求原谅,只是静静地守着她。
到了中午,卢婶接袁姨的班过来送午饭。
卢婶把餐盒一一摆到医用餐桌上,又离开了病房。
顾铭之扶祝卿安去洗手,等祝卿安坐回床上,才去一一打开餐盒盖子。
“咖喱鸡块,你喜欢吃的,还有油焖大虾,卢婶的拿手好菜,还有这个是……”
顾铭之放在其中一个餐盒盖子的右手突然被触碰了一下。
祝卿安用手慢慢摸着上面青紫色的淤痕,她又哭了。
这次的眼泪不用顾铭之用手去接,自已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本来已无温度的眼泪却像灼伤了他的手,痛感直达心脏,比捶墙壁还痛。
“你受伤了,痛吗?。”
祝卿安说话语气还有些漠然,但却让顾铭之有点欣喜。
“不痛,不小心撞到了门,很快就好了,别担心我。”顾铭之用左手把祝卿安眼角的泪水轻轻擦去,“别哭宝贝,我心都要碎了。”
祝卿安没有拿起勺子放到顾铭之手边,语气冷淡,“喂我,我手软没劲。”
顾铭之接过勺子,喂了一口饭菜给祝卿安,她吃的很慢很慢,每一口都吃得很难。
看着祝卿安这个样子,顾铭之拿勺子的手都止不住有点发抖,他的眼圈泛着红,全是心疼。
顾铭之下午让王凯把电脑送来病房,一边陪着祝卿安一边工作。
一下午祝卿安还是没有说话,浅睡十几分钟又醒来一次,醒着的时候要不就看窗外,要不就看着顾铭之,什么也不说。
下午四点多时,顾铭之关上电脑,走到祝卿安旁边。
“林初夕说待会儿就过来,我先回趟家里晚点再来陪你,好吗?”
抑郁的生理僵化让祝卿安的反应力变得很慢,顾铭之一直弯腰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好。”祝卿安终于做出反应。
顾铭之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和嘴角,温柔似水“真乖,我的小猫。”
看到林初夕过来,顾铭之才放下离开。
林初夕一进门,看到病床上呆呆愣愣的祝卿安就忍不住流泪。
她刚从老家堂哥的婚礼赶回来,手边还拿着行李箱。
“小安,怎么会这样?我……”林初夕哭得说不出话。
林初夕有愧,她作为祝卿安最好的朋友竟然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她都不知道她的小安独自伤心了多久,流过多少泪。
她扑在祝卿安床边哭了好一阵子,祝卿安就一直用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你个傻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初夕哭完自然要问清楚的,“你生病了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祝卿安勉强笑了笑,“这种病说也帮不了我的,我自已过不去的关,谁也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告诉我们,我们还能一起面对不是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初夕生性乐观,凡事到她这都是不算什么,她是个很能消化情绪的人,所以她对很多事都很乐观。
林初夕以前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抑郁症患者,但也有这方面的常识。
对于这种病不能操之过急,她一直和祝卿安说这几天回老家后发生的趣事。
祝卿安给不了太多情绪反馈,只是听着,做不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