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祝卿安梦到一些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真实得让她分不清真假。
睁眼之际,她出现在了自已的葬礼上。
她走进人群里,看到自已的尸体盖着白布摆在祭奠台的棺材中。
死状一定很恐怖吧,毕竟从那么高的楼砸下来,还好那层白布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祝卿安看到很多熟人,她的父母、祝令姿和她父母、一些合作伙伴还有她那所谓的合法丈夫任润山。
她不禁冷笑,上百号人里又有多少个是真心来送她一程的呢。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人都死了还能奢求什么。
她走出灵堂,突然看到大门口左侧有个在大寒天穿着单薄的大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
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顾铭之。
过了那么久,她还是能通过外形气质就能一眼认出他。
只是他今天背为什么有点弯呢,不似以前那般挺拔有型。
她知道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所以大摇大摆地走到顾铭之身边。
“顾铭之,你竟然也来了。”
虽然不知这梦境是真是假,但她还是为顾铭之的到来而感到开心。
顾铭之还没忘记她,也没太恨她,还愿意千里迢迢漂洋过海地来送她最后一程。
祝卿安对着顾铭之微笑道:“顾铭之,谢谢你来参加我的葬礼。”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出眼眶。
顾铭之一直定定地看着灵堂里面,一动不动的。
祝卿安陪顾铭之站了好久,直到吊唁结束,宾客开始出来,顾铭之才抬脚离开。
祝卿安依旧跟着他,发现他并不是离开,而是兜来兜去找到了进入灵堂的后门。
此时,祝敬远他们还在外面送宾客,又张罗着先去吃饭再回来。
所以顾铭之进来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祝卿安的尸体。
顾铭之径直走向棺材的位置,祝卿安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跑上来拦着他。
“不要去,不可以看。”
可是没有任何作用,顾铭之直接穿过她的身体,走到了棺材边上。
看到顾铭之手伸向白布,祝卿安哭着哀求,“顾铭之不要,不要掀,把最后的尊严留给我吧。”
顾铭之仿佛听到她的哀求声,竟然真的收回了手,但却弯下了腰。
顾铭之竟然隔着白布亲了她的额头,祝卿安被他这一突然动作惊到。
“为什么呀?顾铭之。”
祝卿安瞪大双眼,看着顾铭之刚刚吻过的地方,突然洁白的布上出现了两滴正在洇开的水渍。
祝卿安缓慢地转过头,撞上了顾铭之通红的双眼,还有颤抖着的手,顿时她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接着,顾铭之扶着她的棺材边缘,缓缓滚在木地板上,他似乎已经无力站直身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铭之用额头抵着棺材侧面,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痛。
祝卿安蹲下身用近乎透明的手拍抚他的后背,佯装坚强地安慰他,“没事,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别太为我难过。”
顾铭之的眼泪无声地流出,全都流入他的口罩里,不见踪迹。
祝卿安很心疼他,“顾铭之,别再为我哭泣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顾铭之突然起身,重新看向棺材里的祝卿安,语气坚定,“没事的,我会为你报仇的。”停顿了一下,伸手抚摸祝卿安的头,“还有,等着我。”
祝卿安知道他说的报仇是什么,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顾铭之已经快步走到灵堂门口,连忙去追,却发现自已根本离不开这块地方,她只能一直在原地徘徊。
无论她多么撕心裂肺地喊着,顾铭之都没有回头,逐渐离她越来越远。
顾铭之从凌晨就一直在床边守着祝卿安,快到中午都不见她苏醒,正要再次叫医生过来时,祝卿安突然睁开眼,喊了声“不要去”。
同样守了一晚的林初夕和王凯瞬间围上去。
顾铭之眼疾手快地按了呼叫铃,他低头温声问祝卿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卿安刚醒来头很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红着眼对顾铭之说道:“你别去找祝敬远他们报仇,很危险的,我不值得。”
顾铭之眼眸里闪过几分诧异。
其余两人听完都有些诧异,以为她脑子出了问题,见医生过来就连忙让开。
经医生检查,力证祝卿安脑子没问题,只是叮嘱她注意休息,别太伤神,可以吃点清淡的食物。
检查期间,祝卿安和顾铭之一直看着彼此,却都没有开口。
医生走后,林初夕连忙拉着王凯说要一起出去买。
“林小姐,我们可以点外卖的。”王凯贴心提醒。
林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喜欢吃自已买的。”还边走嘴里边咕囔着“做助理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让姐教教你点人情世故。”
待林初夕二人离开,病房恢复安静。
祝卿安红着眼看着顾铭之,撅起小嘴委屈道:“我都受伤了,你还生我气呢,不来哄哄我。”
顾铭之无奈地叹了声,坐回病床边的折叠椅,低声哄道:“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别把自已想委屈了。”
他取纸巾轻柔地为祝卿安擦去眼角的晶莹。
“没生气还不和我说话,都不关心一下我疼不疼,害不害怕。”
祝卿安因为劫后重生,一时性子有些任性别扭。
“对不起,只是我也还在害怕中,需要缓一缓。”
顾铭之第一次对她直言自已心底的恐惧,让祝卿安心口一疼。
“别怕,我现在没事了,小伤而已。”
祝卿安求安慰不成,还要反向安慰人。
顾铭之伸手轻轻握住祝卿安没有伤口的右手,用额头和手去仔细地感受她的温度,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两人不言,都沉浸在庆幸的情绪中。
“渴吗?”顾铭之良久后抬头问道。
祝卿安点了点头,顾铭之起身把病床调为合适的角度,把插着吸管的温水递到祝卿安嘴边。
喝了大半杯水,祝卿安才终于止住渴意。
顾铭之把水杯放回桌上,没有立即坐下,而是俯身在祝卿安的额上落下温柔一吻。
这一动作让祝卿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梦里就是这样的,顾铭之不仅亲了她的遗体,他还哭了。
“顾铭之,我刚刚做梦了。”
“梦见谁了?”顾铭之坐回去,继续握着祝卿安有些冰凉的手。
“你,我梦见你出现在我的葬礼上。”
顾铭之为祝卿安暖手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眼睛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祝卿安直觉感到他的眼神另有深意,心里泛起重重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