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在哪？”贺如常突然想问，“我记得是反方向，军中无事吧。”
“完全是我的亲卫，你想的话，现在可以带几个人去把城东贪官家的私库偷了。”北边一干驻地，就没有不是她亲卫的。
“你打算把无失安置在哪？”
贺无失现在京城的巡防营历练，但他说自已一定要离开京城，上战场。
“就是这里，林海镇，离边关近，偶尔能支援一下前线，但更多的是押送物资，应付路上的贼匪，小打小闹罢了。”
贺如常踮起脚，伸手够她的头，摸索着放在那处伤疤上，稀星银碎，残月金环，四下寂静。
成兆韧也配合着垂下，偏偏贺如常这个煞风景的嘴，“还好没秃，不然我可能要过个一两年再接受你。”
“可是我很吓人。”她手下那些兵见她都哆嗦，孩童更是好奇地看她还没一会儿，就开始哭，说实话有点自卑。
“大概我与常人不同吧，在你脸上，平添血性英气。”当时拂诗新意要说与她听，关于郡王的伤势。
可她只听了大捷，刻意回避成兆韧的消息，后来亲眼看见，也是被这道疤刺了一下的，就像时刻在提醒：因为她，成兆韧才会急、会乱，才受了伤。
说不定为了找她，又带伤奔波，才耽误了愈合，“我不嫌弃你，没伤到脑子就好。”
成兆韧很感动，“嗯。”
“对了，队伍里那几个礼部的大人倒是问题不大，反而是商户老爷们，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们，一个个贼着呢。”
礼部派来的人品阶小，人也年轻，成不了气候，倒是那些做买卖的，都是皇商，和大内联系密切，指不定接了什么秘密任务。
“老家伙怀疑你了，也防着向家，临行前特意嘱托，探路赔钱的生意让你做，他们跟在后面捡漏。”
贺如常料到了她在宫里也满是眼线，这么一试探，果然如此，直呼皇帝为“老家伙”，她是真没什么忌惮了。
“所以那崔四爷是想给我使绊子来了？”结果却莫名其妙合作上了，果然利益使人倒戈，“那就看他们能捡到什么吧。”
敢让她开路，那就别怪她一根草都不给他们留了。
贺如常把放了年假的长工短工都提前叫回来，拿钱砸回来的，大家早做准备；信鸽连夜飞，通知到了林海镇周边几个驿站，让他们悄悄把仓库填满，还有盯着对家。
有钱赚怎么能不记着娘家人？驿站的仓库如何填满？就是向家的铺子庄子里买来的，从土里长的到身上穿的，向家一应俱全。
早个三四年还不是这局面，贺如常给她舅舅提供了几个方案，产业覆盖面便成倍增长，所以也不怪旁人分不清贺如常的驿站和向家，他们本来就好得穿一条裤子。
贺如常心里有了想法，有些事要提前布置了，拉着成兆韧就折回去了。
“叫大伙都机灵点，不是咱自已人不要让他碰到货，取货的时候仔细查好了，也许只有面上一层是好货，警醒着。”
“让拂诗这几日辛苦辛苦，但是尽量别出门，偷偷忙就好。”
“这些小玩意儿赶紧做出来，宣传的单子多找人誊几份，还有衣服也要催一催。”
……
大年初一，如常你要不要这么忙。
被冷落的成兆韧之前在成府书房，她批阅公文，贺如常无所事事的时候，为什么她总是无理取闹了，想要被关注。
虽然彼时贺如常只是想脱困，但殿下开心就好，随她怎么想。
“本王有私兵，你可以调用。”
“嘶——低调点会杀了你吗？”每日一遍，阎王邀你来相见，贺如常竟然在那张脸上看出来一点委屈，她刚才瘪嘴了吗？活久见啊真是。
成兆韧这样让贺如常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不是，我没说道你，但是我胆子小，你当然厉害，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金国？”
“不准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本王说话。”
贺如常存心逗她玩，“就你还小孩呢，长得人高马大的，少在这装嫩。”不听她的话，只看这个神态，还以为她在说“这方字帖若惊鸿游龙，甚是难得”。
她每次说这类让成兆韧想狠狠堵住她的嘴的话，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远处看就是端方美人可入画，只有听见她说话的人才懂这是多么违和。
成兆韧作为很懂这方面的人，她的评价是，“如常身体里是住了个无比嘴损的灵魂，损人经验简直有几十年一样。”
嘴损了几十年的贺如常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过了会儿她说起别的，“来帮我看看地图。”
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地图给她看，成兆韧撞入那双浅笑吟吟的眼，顿时了然于胸，“想要本王的舆图？”
不要白不要，他们军中的舆图最为详尽，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既然有这个捷径，必须走，“那就多谢殿下大度了。”
成兆韧花不多少，找了张稍微大点的纸，蘸墨提笔，金国的山河轮廓、城镇军防，在她笔下一气呵成。
随后，她仔细为贺如常讲解了每一条路，哪里平坦，哪处宽窄，哪条路山匪多，哪伙山匪不伤人……
还有些基本的、在金境内随处可见的买卖，他们流行的吃食茶饮，衣冠钗环，金人与魏人言语上的差异、民间习俗也不尽相同，成兆韧一字一句，不厌其烦说与她听。
“早说你要这些，我整理出来写给你就好了。”都这么详尽了，她竟然还自责。
贺如常觉得她傻的可爱，“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确实和我们的计划不一样，咱俩一块儿加个班，不也很好？”
成兆韧蘸了朱砂，圈画出几处地点，“你先记下这些地方，若是官府为难你，就去这里，这些地方都是异族人，不会帮我们但也不会帮他们。”
贺如常仔细看过去，记在心里。
“记住了，去吃饭吧，晚上还有别的事要忙呢。”她笑的像只狐狸，唇齿开合间露出虎牙，更像了。
郡王殿下也是难得纯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