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翻译大业惨遭腰斩,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无他,唯八点半尔。
其实是八点四十九。
鄄鸿在一地摊开的书中骇然抬眼:“我靠!要九点了家人们!”
薛雅也从书堆里站起来:“现在咋整,走不走?”
薛瑗已经拎着甩棍准备好了。
杜语岚刷刷两下记完最后几个字,把笔和本子都收进背包,自动报备翻译进度:“最前面那几篇纯字符的差不多都翻完了,剩下的就没怎么动过了。”
“没事,先去看看吧。”
狗哥点点头,干脆也不收拾了,直接把地上那些摊开的书全放进了背包里,招呼着众人离开。
即便是所有人一起帮忙找,字符重叠显现出汉字也需要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剩下的大半难度更是直线上升,字符的笔划潦草不说,其间还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字母。
之前看的时候只看见了英文,现在仔细一翻,琴酒甚至发现了几行拉丁文。
只能说还好自已学的语种够多。
那么问题来了,没学过的呢?
自已是个变数,琴酒觉得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可能去学这些东西。
而副本选择的,恰好又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那他们怎么办?
自从进了这间地下室,琴酒就又能看懂这些原装文字了。
每个字符代表哪个字,边翻他也边记了不少,但总觉得这日记读起来怪怪的。
好像缺了点什么…
“哎,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狗哥度过了最开始的惊吓期,又开始往琴酒面前凑。
“日记的内容不对。”
琴酒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直觉就是告诉他不对。
“什么?”自觉出力最多的薛雅也凑过来:“可是其他方法我们都试过了,只有这个有字出现。”
他们也试过不同颜色的重叠,两个色三个色,甚至六个色,分开的一起的,还有重叠个数、次数和顺序都试了一遍,毫无疑问都失败了。
字符的翻译方式没错,但那些字母一定有问题。
“你们看得懂上面的字母吗?”
“有些看得懂,但还有些…应该不是英文吧?”
终于到了自已能说话的领域,薛雅十分积极的抢答。
“是拉丁文吧?”
狗哥又又知道了,他朝着琴酒询问。
琴酒点了下头。
鄄鸿一拍脑袋:“上面还有一个书房啊!我们还没去那里看过!”
反正他看字母跟字符一个样,翻译起来应该也差不多。
“可以等下去上面找找有没有字典什么的。”
杜语岚也提议,理科生英语不好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翻译大业的延续被暗中定下,几人脚下还在飞快赶路。
所幸离得不远,他们终于在九点前堪堪赶到现场。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教堂周围也很安静,让众人不由产生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这看起来也不像要祷告啊……!”
鄄鸿的超小号嘀咕声在推开教堂大门时戛然而止。
教堂不算很大,但少说也能容纳两三百人吧。
跪坐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的两三百人,上千只眼睛,在开门的那一刻齐刷刷看向了他们,眼神晦暗莫名。
鄄鸿本能的要往后退,被一只手挡住了。
按在他背上那只手好像没有温度,吓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进去。”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很低,但能听出是琴酒的,男生狠狠地松了口气,硬着头皮同手同脚的走到跪拜队伍的最后,有样学样跪好。
鄄鸿用眼角余光偷瞄,另外几人也都跟着跪坐在旁边,那二三百号人又齐刷刷的转过头去了。
祷告在钟声落下时准时开始,耳边是听不懂的祷告词,不知道是谁在念,人们虔诚的低头闭眼,认真聆听神的箴言。
场面很庄重,如果忽略掉最后一排的话。
鄄鸿像身上长蛆了一样扭来扭去,自以为隐蔽的四处转头乱看。
薛雅跪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改成盘腿坐着,薛瑗更离谱,直接掐了手势打起坐来了。
杜语岚蹲在地上看记的小本本,狗哥也好不到哪去,已经明目张胆的够头往前排看了。
只有琴酒很安静的跪坐在一旁,盯着自已搭在地上的头发尖儿发呆。
一个很离谱的事,他听不懂祷告词,但他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比如现在正在让他们检讨自已的罪行:不分青红皂白将「外来者」当做「敌人」。
紧接着开始痛斥「外来者」的罪行。
说实话,琴酒很想知道他们骂的「外来者」到底指谁。
【玩家汪贵贤邀请你加入群聊,请问是否接受?】
【是】
【玩家汪贵贤邀请…】
【玩家琴酒已接受您的邀请。】
【玩家琴酒已加入群聊。】
【鄄鸿:耶!欢迎大佬!】
【杜语岚:欢迎!】
【薛雅:…神经,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鄄鸿:你也没跪啊?】
【鄄鸿:跪什么跪?我们社会主义好青年不搞封建迷信!】
【杜语岚:姻缘殿外嗤之以鼻,财神庙里长跪不起说的就是你了吧!】
【薛雅:财神?财神必须跪啊!】
【鄄鸿:胡说!姻缘殿我也跪了啊…】
【汪贵贤:你们这些小年轻别太离谱。】
【鄄鸿:嘿嘿,狗哥,财神你都不拜啊?】
狗哥翻白眼,拜啊!怎么不拜?谁会跟钱过不去?
【汪贵贤: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汪贵贤:@琴酒 大佬,您怎么看?】
……
琴酒终于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恢复如初的窗户。
【琴酒:一会儿准备跑。】
祷告词已经念到要怎么赎罪了,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鄄鸿:?!】
小混混赶紧蹲回原位。
【鄄鸿:他们终于忍不住要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们动手了吗?】
杜语岚也把东西收好。
【杜语岚:不是,群里不是无人区啊,你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薛雅:跑啥?意思待会儿要打架了吗?】
【杜语岚: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跑,往哪跑?】
【汪贵贤:大佬,详细说说?】
【琴酒:他们要祭品,六个,祷告结束要放进阵图。】
你们就说跑不跑吧?
好问题,跑,必须跑啊!
祭品要六个,他们正好六个,有这么巧的事?
都说了副本里没有巧合!
【杜语岚:那什么,祭品也不一定非要用我们吧…?】
【鄄鸿:臣附议,只说是六个祭品,没规定说必须是什么吧?】
【汪贵贤:那你们想怎样?】
【鄄鸿:卡个bug呗?】
【杜语岚:什么?…蛋糕?】
【鄄鸿:bingo!我觉得蛋糕不错,反正都是六个,你们应该没有已经吃了的吧?】
【汪贵贤:这又不是打游戏,哪来那么多空子给你钻?】
【鄄鸿:哎呦哥!亲哥!你就说行不行吧!】
【杜语岚:这应该算文字漏洞吧…话说,大佬是能听懂他们在念什么吗??】
几双眼睛悄咪咪向琴酒看齐。
【琴酒:听不懂。】
【琴酒:蛋糕可以试,门可能打不开。】
原本是想要他们跑的,现在想想他们可能跑不掉。
【汪贵贤:…所以你听不懂是怎么知道他们要祭品?】
【琴酒:不知道。】
【汪贵贤:?】
【鄄鸿:听不懂内容,但听得懂意思?】
【琴酒:嗯。】
【汪贵贤:??】
【鄄鸿:哎呀别扣问号了哥,现在去看眼门应该不会死吧?】
【汪贵贤:真搞不懂你们小年轻在说些什么()】
狗哥肉疼的从背包里摸出两张符,把其中一张丢给鄄鸿,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摸摸往门口挪去。
这破门果然是打不开的,鄄鸿蹲在柱子后面冲众人摇头。
【鄄鸿:我靠,真打不开啊!死沉!】
【汪贵贤:窗户也推不动。】
【杜语岚:你们赶紧回来吧,总感觉要停了。】
有道理,快跑。
鄄鸿拿出去食堂抢饭的架势往回咕哝,刚刚好在祷告停止的前一秒咕哝回了原位。
教堂在一瞬间陷入诡异的宁静。
他气还没喘匀呢,抬眼一看那二三百号人脑袋又齐刷刷的转向了这边。
鄄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鄄鸿:财神爷保佑,这是咋的了?狗哥你来了吗?】
【汪贵贤:在你屁股后面。】
【鄄鸿:…哦。】
【鄄鸿:那现在咋整?】
鄄鸿的气还是没喘匀,教堂里又重新响起了另一种频率的诵念声。
马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围住他们,并隐隐有将他们往阵图挤的趋势。
他们脸上是统一的虔诚、忏悔、悲怜、癫狂的想寻求解脱和新生的期盼杂糅扭曲的表情。
高扬起嘴角却要显得庄重,瞳孔兴奋到收缩颤栗还要低头假装默哀。
一张脸做不出两种极端割裂的神情,于是五官被单独分算。
而它们终究是要融为一体,丑陋、诡谲、扭曲而不可视,让人遍体生寒。
一张脸就足以吓人,现在他们眼前有同样的二三百张。
【鄄鸿:靠,我腿软了,财神…应该不管这个吧…】
【汪贵贤:回去多拜拜,万一就管了。】
【鄄鸿:那也要先回去啊!】
【薛雅:意思就是告诉你包回得去的!就你话多,再不走快点人都怼你脸上了!】
鄄鸿吓得闭着眼一个战术后仰,蹬蹬两下挤回队伍中心。
救命!他才不要跟邪教贴脸!被传染了怎么办?
六个人被簇拥着围到阵图旁,获得近距离观赏机会一次。
地板下淡金色的花纹从中心复杂繁琐的圆心开始染血,朝四周蔓延。
准确的说,是朝他们蔓延。
很快六个人面前就多了一个和圆心同款花里胡哨的血红色圆圈。
血色有规律的闪动着,一明一暗,像一个人的呼吸。
簇拥者们在无声的催促他们进行下一步。
无形的意志化为有形,背后似乎有一双手将他们推上祭台。
‘快上去!’
‘上去…’
‘快上来…’
‘上来…上来!’
‘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
‘加你妹!老子永远是财神庙里的狗!’
新时代好青年们面对恐怖黑恶势力传销组织的蛊惑不为所动,并把代表自已正义身份的六个色小蛋糕端端正正放进了红色圈出来的卡槽里。
【叮——】
【限时任务:请在祷告结束前,找到最后一个祭品。】
【注意:此为强制任务,玩家不可拒绝。任务成功,获得奖励;任务失败,接受惩罚。】
【请玩家积极参与,祝您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