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城墙上出现了几个人影,着装怪异,是解辞不曾见过的式样,但城门丝毫没有要开启的征象。离解辞与苏木张约定的七天又接近了,他决定主动出击,搞清对方是谁,胡靖是否在嵬土城中,还有裘氏一家当下到底如何。
等到日头升起,赶在正午之前,解辞神色匆匆,脚步沉重地往嵬土城跑去。他的脸上满是尘土,还隐约挂着几道泪痕,身上也脏的一塌糊涂,额上缠着一条破烂的黑布。
“开门!快开开门啊!让我见见叔爷!”解辞边跑边喊,直到扑在城门上。
两名守卫抓过来一个穿着军服的人,那人脸色慌乱地扫了周围一眼,俯身大喊:“城下何人!为何喧闹!”
“在下裘吹柳,祖父与裘老爷子算得上是表兄弟,近日祖父弥留之际,怀念儿时情谊,晚辈特来请求叔爷爷成全祖父之愿。”
解辞这番话声泪俱下,痛彻心扉,说着竟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一片黑暗中,裘克简被一阵粗鲁的踢踹弄醒。
“喂!老头!”粗声大气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裘克简面前,呼和着,“裘吹柳认识吗?”
裘克简迷茫的晃晃头,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听到男人的声音,正欲作答,突然一个激灵,头脑清醒起来。
吹柳吹柳,风吹春柳,漫天飞絮。
叶风絮?
他突然内心激动了起来,但并不能表现出来,这或许是抓住救星、找到出路的唯一机会了,不如赌一把。这些人一进城就封锁了周边,恐怕不想让城外的人知道这里的状况,现在派这些来问自已所谓“裘吹柳”的消息。。。有机会!
裘克简装作略略思筹的样子,点点头,缓缓开口:“这孩子。。。怎么了?”语气中都是对面前人的不信任。
“带他走。”
面前的男人摆明了也不想啰嗦,没有理会裘克简的问题,身后两人直接上前架起裘克简就往外走。
解辞被几个大汉带进裘家的会客正厅,这座厅堂裘老爷子叫他信义堂,在住所的中线上,威武气派,雕梁画栋,纹饰却不是中原最常见的云纹草纹,而是各种狮虎凶兽,此间足以见主人的脾性。
解辞踏进信义堂时,裘克简已在主位上正襟危坐,两边各有一年轻弟子——解辞上次到访时见过的,他们身后还各站着一彪形大汉,全身打扮并无异处,只是仔细看来,二人各自耳朵上都有耳洞,只是并未佩戴耳饰。
“叔爷!老爷子!”解辞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前膝行,失声恸哭。
解辞定睛看去,裘克简双眼蒙着黑纱,脸颊凹陷,身形瘦削,全然没有了曾经高大威猛的形象,只有紧抿的双唇还带着往日的威严。
“好孩子,上前来跟叔爷爷说话。”裘克简开口,声音有些苍老无力,但他镇定的语气还是如往常那样令人心安。
解辞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连忙膝行上前跪坐在裘克简身侧。他暗中观察到,两边的彪形大汉四肢暗暗使上了力气,随时准备冲上来拿下不听话的家伙。
“柳儿。。。”裘克简伸手摸索着找到解辞的位置,轻轻抚摸了他的头发,开口时强行镇静的声音中带了些哽咽,竟差点说不下去了。
“叔爷听说了祖父的消息吗?”解辞赶紧接过话来,高声掩盖住裘老的哭音。“祖父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多亏叔爷当年帮忙寻得仙药才让祖父得以健康安乐了这些年,终于还是抵不过天命。。。。。”
话音未落解辞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裘老爷子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垂下泪来。
黑纱布下渗出两滴红色的泪来,他想抬手拭去泪水,在触到黑纱下的空洞时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