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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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无先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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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倾巢之下
作者:
风平浪静的金夫人
本章字数:
4486
更新时间:
2024-11-18

天气入夏,两人又一路向南走,空气变得愈发湿热起来,晨间山中雾障越来越重,午后时不时会下上一场短暂又猛烈的大雨。

终于在这天,丛林尽头横过一条大江,江水围绕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正午时分,周围的雾气几乎散去,唯独这山峰上依然云雾缭绕,独立于世,让人恍然有步入仙境的错觉。

山峰奇绝,山路崎岖,二人只得下马步行上山。爬到半山,眼见就要钻进云层之中,终于见到山门,还有两个道士打扮的少年正从山上下来。

“二位来此是有何事?”小道士看到满头大汗的两人,略略施礼问道。

胡靖想说话,但此刻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天气湿热,二人又在这难走的山路上爬了半天的山,他早就累得不行了,此刻更是一句话也难说出来。

“在下是叶老先生和文迦道人的弟子,如今师门变故,特来拜见师祖。”解辞恭敬道。

这两个小道士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听过文迦道人的事迹,师祖还常常挂在嘴边夸奖她的聪明好学。当下听说来人是文迦道人的弟子,还出了什么变故,正色道:“我们二人先行禀报师祖,二位还请自行上山。”他们注意到那少年脸色不好,怕是也跟不上自已的脚程,索性不与他们一同上山,而是自已先去禀报,也让师祖有个准备。

解辞和胡靖也不再着急,走一段路就休息一会,山上会派小道士下来给他们送水送饭,终于在第二天黄昏爬上了寻道山,胡靖觉得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已的了,整个人都要散架。

峰顶处有一片平台,房屋鳞次栉比,依山峰走势而建,青砖灰瓦,别有质朴的气息。二人进来寻道观大门,正在调整着呼吸,有一人便从堂内迈步走出。

“让我看看文迦丫头派了个什么徒弟来看我。”这声音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苍老的音色。循声音看去,只见一鹤发童颜的老人,单看这满头银发,恐怕年纪不下米寿,但脸上神采飞扬,面色红润,全然没有耄耋老人的衰弱之相。这人一身白衣灰袍,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以一根枯枝挽成混元髻,单是向着院中走来的这几步功夫,衣袂翩翩,广袖迎风,便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

这就是无先道人了。

解辞连忙双膝跪地,口中高呼:“孙儿叶风絮携弟子叶风止前来,拜见师祖!”二人重重拜了下去。

那无先道人正走到二人面前,将要伸手来扶时,解辞忽然抬头蹙眉望着他,恳切道:“师祖,如今师门蒙冤,孙儿无法,特来拜见师祖。”说完,解辞没有再扣下头,而是继续看着无先道人的表情——他不知道这位道爷当年帮周家找鬼门戒,究竟是被奸人蒙蔽,还是早就达成共识,所以他打算先试探一番,观察对方的反应,待确定对方立场再做打算。

无先道人勾起的嘴角一滞,脸色骤变,双手负于身后,严肃道:“师门蒙冤?你倒是说说蒙受的是什么冤屈。你师母叫你来就是来喊冤的吗?”

无先道人自从收文迦为徒,便对这个丫头宠爱有加,几乎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十分看重她,后来文迦道人跟随老叶子归隐,多年来一直不曾亲自来看望过他,无先道人自然思念非常。此次听闻是徒孙来看望自已,想必是文迦也对自已有些思念,不过是借着求助的名头来给自已送些东西。结果来人一见面就跪地喊冤,竟是当真要说文迦那边出了事故,自已连来人身份都不曾确认,无先道人自然不肯相信解辞口中说出的话。

“师祖,不是师娘派我来的。”解辞依然细细观察着无先道人的表情,见他脸上稍显疑惑,继而瞪起双眼,眼见就要发怒。

“你到底是谁!”无先的声音压制着怒意,手上已经准备掐诀。

“孙儿是文迦道人与叶老先生门下大弟子,叶风絮,来拜见师祖。”解辞又叩头自报家门,说完,他取下佩剑双手呈上去,“师祖一定认得师父的剑,这过藏便是师父传给我的。我说的话师祖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一小道接过过藏后又呈给无先道人,无先道人这才平息了心头的一丝疑虑,压着怒火继续问:“你说师门变故,又说不是文迦派你来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祖可知道‘鬼门戒’吗?”解辞重新抬起头,面上表情真诚恳切,一双眼睛紧盯无先道人面部。

无先道人似是思索了一番,才肯定道:“知道。”

“师祖可知,就因为一枚鬼门戒,引来雪门山灭门之惨案!”解辞膝行两步抓住无先道人衣角,满脸悲伤,泫然欲滴。

“你说什么?!”无先道人脚下不稳,几乎要向后跌去,被左右两位道童扶住。而后他推开道童,将衣角从解辞手中抽出,站稳脚步便要化指为刀取解辞性命。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掐住解辞的脖子,威胁道,“若你胆敢骗我,我当场取你二人狗命。”

解辞见他反应不像作假,暂且信了他是受奸人哄骗,简要描述道:“去年秋天,师门遭灭门之灾,我虽中了埋伏,但后来趁其不备逃出重围,逃到北国才堪堪保住性命。直到今年春天我养好伤回来,发现已经被按上卖国的罪名全国通缉,我冒死回去为大家收尸,如今走投无路来拜见师祖。”

解辞说到这,胡靖跪在后面已经垂下泪来,与师父一同收尸时的惨相仍历历在目。

“师祖若不信,自可派人下山探查,尸首就被我葬在后山上。”解辞继续说。

无先道人明显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晃晃身形,显然此时对解辞的话已经信了几分,他招招手,一名道童上前来,无先道人正要派道童下山去验证,却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师门在什么地方?”

“师祖竟从来不知吗?”

“文迦从前归隐,便不希望江湖上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本想告诉我她的所在,但只要她说出来,总有人有机会打探到,岂不是乱了她的计划,我也还是不知道的好。”无先道人声音有些疲惫了,双目发红,一脸不舍,满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解辞如今当真信了无先道人并非与周家狼狈为奸,听他语气全是对文迦道人的关切,哪怕自已忍住对徒弟的思念,也不愿陷文迦于危险之地。只要他愿意,必然能问出雪门山所在,但他主动拒绝了文迦的坦白,拳拳之情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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