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在那夜渐渐弱了下去,阳光从云层后探出了头,仿佛是为了报复之前被暴雨的压制,炽热得如同盛夏,毫无收敛之意。
道路两旁的树木上刚经历过雨水的冲刷,还来不及收起树叶上挂着的水珠。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那些水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地面上的积水在阳光的烘烤下,正缓缓升腾起丝丝热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热的气息。
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播报着接下来的气温,一连串不断攀升的数字无情地宣告着B市入秋失败的事实。主播语气平稳地,听在耳中却格外“扎心”。
临近中午,温城给宋心雨的手机打电话,他们和陆凛散伙了,但乐队得继续,他和徐正秋还在积极找乐手。
这一个月,宋心雨看起来都挺正常的,照常和徐正秋排练、演出。吉他和唱歌都中规中矩挑不出差错,像是编写好程序的演出机器,重复倒带再播放。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握着手机,眉头紧紧皱起,又接连拨了几次,回应他的依然只有令人心慌的关机提示音。
温城飞速地下楼往隔壁栋宋心雨的住处跑去。
上次他们从宋心雨老家回B市之后,温城就从他的房子搬到了这里。他不放心宋心雨。
如果任由她独自消化情绪,估计她没多久就能从还存着一丝希望的状态,走向毫无斗志的自暴自弃。
宋心雨是要别人拉她才会出来的人。她就像是流浪在城市的猫,把自已藏在人类看不见的边角缝隙里,防备高而容易应激,遇到问题第一反应不是去解决,而是选择无视和躲开。
温城敲了敲宋心雨的门,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面前这道冰冷的门,无情地将他的关切与焦急阻隔在外。
温城开始用力地敲门,一下又一下,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
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因焦急而有些颤抖,对门的邻居都被这阵动静惊动,打开门探出头来张望。
“不好意思。”温城向对方微微欠了欠身,脸上满是歉意,对方朝他摆了摆手,表示理解。
门终于开了,宋心雨出现在门口。她的发丝略显凌乱,身形也似乎比平日里单薄了些,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劲。
温城跟进门,客厅的窗帘没有完全拉开,几缕阳光从缝隙间挤了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调开的很低,屋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与冷清。
温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摆着的陆凛带过来的蛋糕。
他的目光落在切了一块的蛋糕上面,原本精致漂亮的蛋糕,奶油已经化掉变得黏糊糊。
刚刚因为宋心雨开门而稍稍放下的心,此刻在看到这个化掉的蛋糕后重新悬起,原来想要关心宋心雨的话突然哽在喉头,难以开口。
温城愣愣地看着宋心雨坐到沙发上的颓丧背影,嘴唇微微颤抖,怎么也张不开。
他知道宋心雨不过生日。
他满心的担忧与心疼在此时都化作了无声的凝视,脑海里早就想好的那些贴心话全被堵了回去。
“是不是陆凛来过了?”他很想问,但他害怕开口之后,宋心雨压抑住的情绪会决堤,他怕说错什么让宋心雨更加难受,只能在漫长的沉默里等待。
等宋心雨开口是不可能的。温城打开客厅里的冰箱门,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还有几袋速食食品被随意地塞在角落。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两瓶,给宋心雨递了一瓶。他的目光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游移着,脑海里始终盘旋着宋心雨和陆凛的事。
“心雨,你手机怎么打不通。”温城捏着矿泉水瓶的盖子,装作若无其事。
“没电了吧,反正也不打算再用了,干脆不充了。”宋心雨淡淡地说着。
“他是不是来过了。”温城喝了口水,有些事还是要解决了才能继续,他要把宋心雨从她躲藏的缝里拽出来,在阳光下沐浴太阳。
宋心雨没回答,气氛又陷入了沉闷之中。
温城起身,把桌上的蛋糕收拾掉扔进垃圾桶。“他不该来的。你们都有各自要走的路。”温城说的直白,他们都没有错,但这件事应该就此为止,他不能让宋心雨为此再受伤。
“他不会再来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急促地敲个不停,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不等宋心雨起身,温城就往门口走去,这次是徐正秋。
门打开他就背着贝斯盒冲了进来,“你们知道外面有多热吗。”他白了温城一眼,自顾自地往里走,完全不顾空气里还在飘荡的压抑气氛。
“你们两个,一个电话不接,一个电话关机,下午还有人来面试搞什么啊?”徐正秋虽然嚷嚷,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从冰箱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他大概能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一般找不到宋心雨他就到温城这里找,要是两个人都找不到,那只能是在宋心雨这里了。
徐正秋朝他们硬是挤了一个笑容,在客厅来回踱步,故意把脚步声踏得很响。接着,他又开始聒噪的讲起不着调的笑话。
温城朝他使了个眼色,徐正秋立马get,“快点啦,主唱大人~先去练一会,我晚上还有活呢。”
徐正秋拉着宋心雨的手轻轻摇晃,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她卖萌。
宋心雨被他打败,无可奈何地起身,她理了理凌乱又油腻的头发,勉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柔和“我去收拾一下。”
说完,脚步沉重地朝着房间走去。
好歹也是有了动静,温城和徐正秋对视一眼。
两人起身给宋心雨的客厅收拾了一番,窗帘拉开的瞬间,原本有些昏暗的客厅立马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