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奏本里详细叙述了乐浪省的情形,赵立庆看完后,便让人召集三院相公与六部尚书前来共商要事。
众人围坐在会议桌旁。苏轼的奏本在他们手中传阅,每个人都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王安石,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忧虑,拱手进言:“官家,苏相所提出的这诸多事务,若要一并实施,臣委实担忧啊。毕竟乐浪省才刚刚趋于稳定,如此大规模地同时推进各项事宜,臣恐会滋生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司马光亦紧接着点头附和,“是啊,官家。乐浪省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乱,此时若贸然开展大规模的建设,岂不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对于百姓而言,无疑是沉重的负担,劳民伤财之举,还望官家三思啊。”
然而,韩琦却神色淡定,仿若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气定神闲地说道:“所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如今乐浪省的局势,恰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若不能趁此时机有所作为,日后再想做什么,恐怕就难上加难了。官家,老臣以为,应当全力支持苏相所提出的建议。”
众人纷纷各抒已见,大部分臣子皆倾向于以稳定为首要之务,认为当下不宜在乐浪省大兴土木,开展过多的建设项目,生怕触动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微妙局势,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故。
赵立庆面色沉静,默默聆听着众人的发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略作思索之后,沉稳地开口说道:“诸卿所言,皆有其道理。稳定固然是重中之重,然亦需考量当下的实际情形。乐浪省已然错失了今年的春耕时节,百姓即便分到了土地,如今也无法有所作为。与其让百姓闲赋在家,空等救济,不如采取‘以工代赈’之策。如此一来,既能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又可将乐浪省的各项基础建设妥善完成,可谓一举两得。”
富弼闻听此言,拱手行礼道:“官家此计甚妙!‘以工代赈’,实乃良策。乐浪省有几十万户人家,每户平均若能出两个劳力,那便是百万之众啊。如此庞大的人力,耗费一年的时光,足以将各项建设圆满完成。”
赵立庆之所以一直将韩琦和富弼留在朝廷中,不肯应允二人告老还乡,正是因为自当年收复燕云之时有过通力合作之后,这二人在诸多事务的见解与处理方式上,总能与自已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时,吕公著却微微皱眉,提出了自已的顾虑:“官家,要开展如此众多的事务,所需花费绝非小数目。朝廷虽说略有盈余,然大宋疆域辽阔,事务繁杂,总不能将所有的精力与财力皆倾注于乐浪一地。”
赵立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这花费之事,倒无需诸位过多操心。前些日子,苏相曾上过一道奏本,言明原高丽国库尚有存银近千万两。如今从南方购置粮食用的便是这笔钱财。倘若后续有所不足,自可让苏相自行设法筹措,朝廷只需在其他方面予以支持即可。”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那原本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了几分。既然无需从国库中掏出银两用于乐浪省之事,且目前也仅仅是从官仓调运了几十万石粮食而已,那么苏轼想要在乐浪省大展拳脚,就任其折腾去吧,反正也不会对朝廷的其他事务造成过多的影响。
礼部尚书郑雍奏道:“官家,教化之事,关乎乐浪省的长远发展,乃是重中之重。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修建学堂,礼部即刻便可抽调教书先生赶赴乐浪,以传播圣贤之道,开启民智。”
工部尚书梁焘亦不甘落后,连忙表态:“官家,工部亦愿全力配合。可即刻派出一批技艺娴熟、经验丰富的工匠前往乐浪,指导当地的施工建设,务必确保各项工程的质量与进度。”
“嗯,这些事宜,诸位务必即刻着手办理,不得有丝毫懈怠。” 言罢,赵立庆将目光转向吏部尚书窦卞,神色严肃地叮嘱道:“关于乐浪各州府的主官选派,务必挑选精明能干、有担当有作为的官员前往赴任。乐浪省如今百废待兴,若是派遣那些碌碌无为、无异于将那一方百姓置于水火之中,遗害无穷。”
窦卞赶忙躬身领命:“是,官家。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司马光却仍有些担忧,忧心忡忡地说道:“官家,虽说那笔存银数目不少,然要购置粮食,又要开展如此大规模的建设,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苏相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臣生怕他在处理事务之时,将那些世家大族逼迫过甚,致使他们铤而走险,做出过激之举,从而引发乐浪省的动荡不安。”
“此事朕已有所交代,诸位无需过于担忧。” 赵立庆嘴上这么说,其实早就跟苏轼商量过要怎么收拾那些世家大族。
君臣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最终达成了一致的决议。同意苏轼在乐浪省展开大规模建设的旨意,迅速地送出了皇宫,向着乐浪省飞驰而去。
苏轼早就展开了对那些世家大族和地主士绅的整治行动。策略简单而又直接,派遣分散在各地的虎卫军深入民间,大力宣传大宋律法,鼓励百姓勇敢地站出来告状。
那些平日里仗势欺人、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世家大族和地主士绅,哪家没做过些祸害百姓的恶行?如今,只要一经查实,便毫不留情地依照大宋律法予以严惩。
一时间,整个乐浪省人心惶惶,那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家族皆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有百姓将李明正的一个侄子给告了。
侄子眼看就要被押送去矿场接受劳动改造,李明正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求见苏轼。
“苏相,下官有个侄子犯了点事,眼下要被送去矿场,还望您能高抬贵手,给打个招呼。”
“哦?犯了何事?” 苏轼一脸疑惑,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会汇报到他这里。
李明正面露犹豫之色,毕竟这种事情关乎家族颜面,但如今为了救侄子,也顾不上许多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两年前,他看上了一个女子,把人抢回家,也将那女子的家人打伤。”
“这可是强抢民女啊!还打伤了人,此事可绝非小事。你侄子叫什么名字,先将卷宗取来一观。” 苏轼面色一沉,语气严肃地说道。
待问清李明正侄子的名字,苏轼便命人去取卷宗。片刻之后,卷宗呈上,苏轼仔细翻阅之后,眉头紧皱,说道:“李中丞,虽说如今那女子尚在你侄子家中,然她父亲被打断一条腿,而事后仅仅给了点钱便草草了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苏相,可否让我侄子正式将那女子纳为妾室,将彩礼给人补足,再赔偿打人之事。这劳动改造之事,就免了吧。” 李明正急忙提出自已的解决方案,心中满是期待。
苏轼轻轻一笑,却摇了摇头,说道:“彩礼和赔偿之事,自是应当照办。然伤人至残,此乃公罪,依照大宋律法,公罪必须量刑判决。如今判你侄子劳动改造五年,亦是依法行事。”
“苏相,好好的一个人,去矿场待上五年,可就全毁了。看在小女服侍在陛下身边的份上,您就开开恩吧。” 李明正眼见苏轼不肯松口,慌乱之中,竟脱口说出了自已女儿的事情。
苏轼神色一正,严肃地说道:“李中丞,你难道不知宫里一位贵妃的弟弟,因触犯律法,被陛下直接下令处死之事吗?”
“这……” 李明正顿时语塞,心中懊悔不已,刚才实在是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苏轼本就不知他女儿的具体情况,即便知晓,亦绝不可能徇私枉法。哪怕是皇后的兄弟,只要犯了法,都要依法惩处,绝无例外。
“像这样的案件,律法亦有规定,只要能取得受害人的谅解,量刑便可酌情减轻。然绝不可私下逼迫受害人写下谅解书,一经查明,处罚加倍。” 苏轼见李明正一脸懊悔,便为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李明正听闻此言,连忙躬身行礼,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苏相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