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湘宁不知不觉间喝下第三碗玉米百合汤之后,海棠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殿下,再喝会不消化了。”
“啊,哦,知道了。”楚湘宁心不在焉地把半空的碗放下,站起身走到院里,又在棋盘前坐下了。
海棠吩咐其他的丫鬟把碗碟撤下去,吩咐小厮从冰窖抬了一缸冰块放在院里,自已站在一旁打扇。
“殿下久等。”苏淮年和山青进了门,看见楚湘宁用手托着头,像是上面的金玉首饰太重,神色淡淡地坐在树荫底下。
“无妨,驸马坐吧。”楚湘宁对侧的石凳还能够被阳光照射,她想了想,刚要叫人帮忙换个位置,苏淮年倒是直接坐下了。
“海棠,上茶。”楚湘宁看着海棠走远, 注意到苏淮年今日并没有带那支青玉鸢尾的簪子,有些小小的失落。
似乎是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苏淮年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臣不善棋艺,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楚湘宁收回视线,轻轻地笑了,“驸马真是谦逊。”
作为当朝宰相的嫡子,苏淮年也算得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笔好字,也写得几首好诗,想到这里,楚湘宁忽然觉得该想办法让他走出去,至少做些自已喜欢的事情,不至于留在后院里蹉跎一生,活得无趣。
“曲水流觞的事情,驸马还是不要去京郊的亭子那边办了。”
苏淮年右手执棋落下一子,抬眼看向楚湘宁,“还请殿下吩咐。”
虽说大部分的东西已经托府上的人送去了,也已经给邀请的文人公子住处送去了请帖,但还有两日的功夫,也不算不能变动。
“驸马不必担心时间上来不及通知,京郊的远山亭就在东山,东山上有公主府的别苑。去别苑办即可,届时诸位公子走上几步也可,不算远。”
苏淮年有些意外,他是知道公主府的别苑在东山,但未想过楚湘宁会主动提出这件事,用公主府的名头去办曲水流觞。
苏淮年刚想问原因,楚湘宁就落下一子,伸出白玉般的指尖取走被围住的数颗黑子,对着苏淮年调皮地笑了。
“驸马可要小心了。”
苏淮年心底一动,被这笑容晃了眼,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是想要用公主 府的名头去寻人吗?不如臣派人私下寻找。”
楚湘宁摇头,透过树荫望着从枝杈缝隙中落下来的阳光,苏淮年的身体已经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不再被炙烤着。
“驸马,你瞧这天这样热,别苑总是要待得舒服些。”
苏淮年完全没想到这个回答,即使喝着凉茶,也突然觉得燥热起来,压下坐立不安的冲动,可对面的女子显然不愿让他胡思乱想,紧接着补上一句。
“驸马可不要中暑生病了。”
最终,在楚湘宁毫无觉察的攻势下,苏淮年没有悬念地输了。好在是略知棋艺,只输两子。
“承让了,驸马。”楚湘宁先站起身,小幅度地直了直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了。
“谢殿下赐教。”苏淮年在心里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本宫累了,想回去歇息了,驸马也先回去吧。”楚湘宁抹去眼角困出的眼泪,虽说回到床榻上也未见得能睡着,但是她确实想休息片刻。
“是,臣告退。”
楚湘宁半躺在榻上,回忆着刚才与苏淮年对弈的棋局。
都说棋势如人,其实苏淮年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温柔内敛,他棋风凛冽,懂得稳扎稳打、蓄力出击,实在是能坐镇主位的好性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严谨稳重的苏宰相。
楚湘宁越想越觉得,苏淮年是她的驸马。
真是太好了。
虽说楚湘宁这两日过得清闲,但苏淮年算是脚不沾地了,不过总算是准备万全,他也提前一日就知会了楚湘宁,带着山青去别苑住下。
既然是在公主府的别苑,便是顶着公主府的头衔办了曲水流觞。
于是除了一些不想来的,自然也多了一些知道了消息就想来的。
苏淮年安排了人在别苑门口守着,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那招待了也罢,只是要留意着想来找麻烦的人。
山青倒是觉得没什么人敢惹得公主不痛快,只是主子的性格太谨慎而已,总是担心过度。
可事实证明,苏淮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意外之客虽然不是什么会对公主府不利的人,却也实在是苏淮年不想邀请的人。
曲水流觞开始前。
“闻雨兄,你快点跟上啊!”苏淮景一手提着衣角,一手扶着树干借力往上爬,回头喊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青衣男子。
“淮景啊,我们这样真是太失礼了,至少也要走大路吧。”温闻雨尽力找些平实的路面往上走,但比起常年练武的苏淮景来说,他一个学医的,实在是追不上他。
“你不了解我兄长,他那个人,肯定一早就派人在山路沿途守着,咱们要是走正路上去,岂不是让我兄长知道咱们偷偷过来了,肯定得把我赶回去。”苏淮景爬得起劲儿,把外袍长一些的部分毫无形象地挽起,卷在腰间,以免弄脏。
“淮景,你好歹是亲属,我这样直接过去实在是不好。”温闻雨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可谁让他打赌输了呢。
“愿赌服输啊,说好了输的人就要无条件做一件事的。”苏淮景停下脚步等他,看天色尚早,只是温度却渐渐升高了,“还好是在别苑,今日亭子那边肯定热得很。”
“不如我在山脚下等你就是了,你去瞧一眼你兄长,我们就离开。”
“诶呀,你快点吧,你跟着我一起算是帮我的忙,如果我哥非要把我赶出去,至少会看在你在场的份上,不让我难堪嘛。”苏淮景笑嘻嘻地看着温闻雨爬上来,坏坏地拍拍他的肩膀。
“输了算我倒霉!”温闻雨认命地说道,脑海里已经想到师父知道他擅闯公主别苑后,会怎样发脾气了。
“快快!就到了,我们趁着我哥还没发现,先溜进去藏着!”苏淮景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别苑外墙,脚下飞快,如履平地。“你发什么呆呢?”
“我在心疼我要抄几十遍医书的手!”温闻雨没时间歇息,跟着苏淮景踩出的脚印往上走。
等温闻雨爬上来,几乎去了半条命,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无奈地看着苏淮景蹲在墙边朝他兴高采烈地招手,用气声喊他。
“快来呀!快点!”
“咱俩翻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