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宁压着步子，到了川阳殿前，赵诚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正笑眯眯地等在殿前。
“赵公公，我父皇在吗？”楚湘宁一路赶来，脑子始终没停过，一直在想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到了殿前，已经冷静了不少。
楚湘宁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想着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的好。
“在呢在呢，但这里边正说着话呢。”赵诚朝着大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本宫在这儿等着吧。”楚湘宁点点头。
“不妨事，这里边说的也是您的事。”赵诚脸上一片喜气，他对于楚湘宁要纳侧君这事可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只是您要是进去，老奴就提醒提醒您罢了。”
楚湘宁感觉他话里有话，开口问道，“赵公公直言就好。”
“里边的，是苏相。”
楚湘宁想到苏文徽在里面和皇上说自已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尴尬，心里犹豫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宁儿！进来吧。”大殿里谈话声静了片刻，楚峰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湘宁苦笑出声，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父皇，苏大人。”
楚湘宁站在大殿正中，宫女在位置上摆好了茶点果品，楚峰一抬手，“坐吧，知道你一早就要来，想着你怕是没吃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苏文徽坐在对面，还穿着一身朝服，看来是下了早朝便直接过来，都没回府。楚湘宁有些坐立不安，手上端起茶碗，渴得厉害却不想喝。
“父皇既然知道我来，想必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楚湘宁无奈地开口。
“是啊，父皇着令长使看了，十一月初五正是好日子，只是那时候天气冷些，可再晚就是年节，事情堆在一起，就忙不过来了。”楚峰心情不错，宠溺地看着楚湘宁。
“等等，父皇！”楚湘宁发现楚峰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当真是通知她的，连连摆手，“父皇！我怎么就要纳侧了，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啊。”
意想不到的是，一直坐在一旁不出声的苏文徽笑了，“殿下，不必如此惊慌。”
“苏相...”楚湘宁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苏文徽，索性偏过头，盯着地面。“父皇给我选的是什么人？”
“是舒尚书的嫡子，之前在护国寺救你一命的舒言。”楚峰说起他，神色有些复杂，说不上高兴但也还算满意。
“谁？！”楚湘宁的声音一抖，“舒言？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假，可怎么会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事情...”
“这你可是冤枉朕，这件事还真不是朕逼迫他的。”楚峰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楚湘宁，“这可是尚书亲自请旨，给舒言求的赏。”
距离自已早上醒来还不过两个时辰，楚湘宁接收到的消息比之前数年加起来还离谱。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超出了她的理解之外，呆呆地坐在那儿，身子都发僵了。
楚峰的语气变得严肃，拍拍自已的腿，“此处没有旁人，朕便把这其中的利害说与你听。”
“请父皇指点。”楚湘宁撑着扶手支起身体，走到殿中。
“自小你便受张太傅教导，仔细想来，你也该意识到，朕从未限制过你只学女则女训一类。从四书五经到治国理政，你都有涉猎。”
楚湘宁的瞳孔微张，低下头来，态度更加恭敬。
“礼部是六部之首，于你而言利大于弊。”楚峰神情悠远，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你如果已经做出了积极的决定，就不该拒绝这门婚事。”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苏文徽，他抿着唇喝下一口茶，心道：没想到皇上竟然说的如此明白。
楚湘宁的心中掀起惊涛海浪，眉头紧皱，手攥成拳用力地泛白。
她必须承认，楚峰的话非常有道理。既然已经决定夺嫡，她便需要能够支撑自已的势力。除了苏淮年和背后的宰相府，她现在一无所有。
可反观楚云厉，在宫中有皇后支持，在朝中也有许多倾向于他的大臣。多年来积攒了不少政绩和口碑，这些都是自已不具备的。
仔细想来，自已的名声不仅不够好，甚至太过特别。
楚云泽常年不在京中，但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又有一身武艺，年纪轻轻戍守边关，是整个东辰的佳话。他手握十万精兵，更是有勇有谋。
如此分析，倒还只有三皇子楚云昉一个人略显平庸。
楚湘宁咬了咬牙，心底一沉。再抬眼看向楚峰时，便带上了一抹果决。
“儿臣遵旨！会在十一月初五迎娶舒言进府！”
楚峰看着楚湘宁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凝重地开口，“如此，你已经决定了，那从今日起，朕便不会再与你多谈这些，朕说过，会一视同仁。”
楚湘宁神色一凛，将头埋下去，靠近自已的手。
“儿臣明白！”
离开时，司晨远远地跟在楚湘宁身后，看她和苏文徽说着什么，身后人影落地，是司寒。
“皇上的意思，等舒言入了府，多盯着他。”
作为护卫，司晨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已该问的，于是点头应下，“知道了，回了皇上，我会留意。”
前方，楚湘宁和苏文徽并排走下白玉石阶，想到自已刚才在楚峰面前说的那些话，看苏文徽就在自已身边，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的烦闷。
“苏相...我，其实...”楚湘宁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湘宁本意绝非如此，实在没想过要...”
“殿下。”苏文徽侧过身子，面上温顺而谦和的神情看得楚湘宁更是无地自容，鼻子一酸，“那日淮年回去，可有把话带到啊？”
楚湘宁一愣，想起了苏淮年从宰相府回去后在望川楼上与自已说的那些话。
若你有心，宰相府定会助你。
楚湘宁转瞬间红了眼眶，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步摇的流苏在渐冷的空气中被风拂动，留下金钗佩环彼此碰撞的声响。
“请苏相放心，湘宁绝不辜负他、也绝不让苏相您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