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回从肉铺出来,一路被夏大郎叨叨。
念叨得夏星回举起双手堵住耳朵。
“夏长川,要不你寻个寺庙出家吧!你这么会念经,不当和尚可惜了。”
夏大郎说得正起劲儿,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他脸颊微微抽动,恼怒得身子都有些颤抖。
“行,你听不进去是吧!我回去便告诉爹娘。”
夏星回闻言心头一急,连忙凑到他跟前,扯住他衣袖。
“大兄弟,我的好大兄弟,你别呀!咱们有话好说。”
夏大郎抽了一下袖子,没能抽脱。
“现在知道怕了?”
夏星回摇了摇他的袖子,一脸无辜。
“那我能咋办,站着让人家羞辱?”
“不是的……只是别说那么……那么……”
夏星回放开他的袖子,神色凌厉地盯着他。
“不该说出如此有辱斯文的话?”
夏星回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说那些话,那无赖便肯放过我?只怕他看我无动于衷,更来劲儿。”
夏大郎着急忙慌道:“我不是不让你反抗。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说那些话,于你的名声有碍。”
她耸了耸肩。
“我要那名声来做什么?未来是生是死,谁能预料?”
夏大郎抿了抿唇,满眼心疼。
“你还小,不懂名声的威力。大哥只怕你受到伤害,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太过残忍。一旦让人知道你清誉有碍,唾沫星子会淹没你。”
对上夏大郎那双充满忧愁的双眼,夏星回无法说出“她不在意流言”这句话。
夏大郎今年才14岁,他应该是快乐的呀!
如今为却为生活,为妹妹操碎心。
夏大郎接受的是封建教育,他完全可以像其他男人那样大男子主义。
责怪自家妹妹不知羞,说出令家族蒙羞的话。
是家族耻辱,应该沉塘。
毕竟古代女子清誉,关系到她们的生死和家庭名誉。?
女子清誉被视为比生命重要的东西。
关系到女子的婚姻、家庭和社会地位。
失去清誉的女人,面临严重的社会排斥。
甚至可能被视为不洁,导致无法嫁人或被丈夫休弃?。
夏大郎对她的担忧,不是出于他自身利益,而是出于对她的关怀。
古代流言能逼死女子,不是说说而已。
她不是真的头铁,非要挑战这个朝代的规则。
更没自大到对抗这个朝代。
那已经是当下她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若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选择玉石俱焚。
她不愿受辱,更不甘受辱。
夏大郎眉头紧锁,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你不要总是皱眉,说你是个小老头,你还真是啊!”
他甩了甩袖子,侧开身子,突自一人生闷气。
“嗨呀!小老头,我保证以后会注意。先前是因为咱们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县城,我才口无遮拦。”
“反正没人认识我,便放飞自我了。”
夏大郎胸口闷闷的,而后轻叹一口气。
“你上点心吧!”
“好好好。我也不是不爱惜自已羽毛的人!未来定会再三斟酌才开口,行吗?”
“行,虽说你的保证并不可靠,我愿意再信你一次。”
夏星回抽抽嘴角,前世她可是以信誉立身的呀!
到这里后信誉值直线下降。
她梗着脖子,硬气道:“行,你就等着瞧吧!”
“回吧!家里人该着急了。咱们刚得罪县衙的人,指不定那人憋着什么坏水。”夏大郎愁眉不展。
“那厮瞧着连管家也全然不放眼里,应该有些背景,咱们回去后别出门。明日一早去城门口排队,城门一开便走。”
“对不起,给家里人惹来祸事,连累你操心。”
夏星回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
自已一个人便罢了。
如今家里有老有小,若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胡说八道什么呢!万事有大哥和父亲顶着,你顾好自已即可。”
夏星回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穿来这里后,身体和年龄变小,难道心智也变弱了?容易伤感呢!
夏大郎心里焦躁,面上却笑着继续叮嘱。
“肉铺发生的事,回去别提,我自有主张。”
“不提好呀!”
夏大郎覻了她一眼。
回旅店的途中,突地碰到一支由几百人组成的军队。
军人身着铠甲,手握兵器,骑着高头大马,步伐沉稳有力,气势恢宏。
从城门口鱼贯而入,一瞧便知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队伍。
心念电转间,两人同时想起,这里可是县城。
县城一般由衙役和捕快布防,哪里轮得到军人。
一次放如此多,没有卸甲的军人进城,显然不合理。
三人混在人群里,恭迎军队。
待军队走近,两人侧目对视一眼,瞳孔急剧猛缩,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因军人盔甲上,标有“瑄”字,“瑄”代表着瑄王,也就是说,这支队伍是瑄王的军队。
他们是昌州人,自是清楚,瑄王的封地在昌州。
藩王军队私自离开封地,视为谋反。
陈州没有藩王,陈州军归校尉管。
此刻城门大开,瑄王军队畅通无阻,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定是不可能?
夏大郎垂下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回去再议。”
夏星回缓缓点头,等军队离去后,三人飞速跑回旅店。
一进房间夏大郎连忙将门关上。
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初夏很有眼力见儿,挪到旁边的桌子跟前,倒了两杯茶水。
递给他俩,一饮而尽后,才给自已满上一杯。
“你们这是咋了?见鬼了?”
张氏一脸疑惑。
夏大郎环顾一周,见屋里人不齐,慌忙问道:“二叔、三叔还有二郎呢?怎么不在?去哪儿了?”
夏大牛见向来稳重的儿子如此焦躁,猜到定是有大事发生,赶忙回他。
“你二叔去马厩看骡子,你三叔和二郎去找徐猎户探讨箭术。”
“快,快去把他们叫回来。”
夏星回坐立难安,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张氏人是钝的,全然没察觉两人的焦急不以为意道:“他们才出门,叫回来干啥?”
夏老太慧眼如炬,俨然感受到长孙与孙女的不安。
她怒斥道:“让你们去叫人,去叫便是,废话嫩多。”
顾氏见婆母有发火的趋势,十分识趣,急忙放下手中的布匹针线。
“婆母,我这就去叫娃儿他爹回来。”
夏大牛紧跟着出门,去马厩叫他二弟。
屋内氛围倏地变得紧张起来,一家子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儿。
一盏茶的工夫,所有人聚齐。
夏大牛神色凝重,“说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