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费委实昂贵,村民们商定,每家凑一点入城费,派三人进城,帮忙出售药材并采购物资。
另一边,有不少人在排队,村民们以为是官府在施粥赈灾。
扎营后,不少人前去凑热闹,赈灾意味着免费,免费便能为自家省口粮,尽管粥里掺有沙子,可不吃白不吃,饿狠了连土都吃,一点沙子算得了什么。
少顷,徐大山兴冲冲地跑到夏星回家驻地,喜笑颜开道:“大郎,二郎,有好事,那边在排队招工,男壮丁每人每天20铜板,包吃,亲属还可以一起带去。”
夏大郎眉头一皱,“做什么活儿,如今是什么光景,能出20铜板还包吃,并且可以带亲属,这显然不合理。”
“哎呀!真的,招工的说了,丹砂矿和玉矿这两个矿厂,大量招矿工。”夏大郎急切地解释道。
“说矿厂在哪里了吗?”
徐大山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我一听招工,便着急忙慌地跑来和你们宣布喜讯,没来得及问。”
此时,夏桩子走过来,沉稳道:“我打听清楚了,两个矿都在陈州,离江屿府不远。”
“不远好啊!我和我爹一起进矿厂,既包吃又能挣钱,多干些时日,能攒下不少钱!”徐大山咧开嘴角,一拍大腿,只觉眼前有无数银子在向他招手。
夏星回抽了抽嘴角,瞥了徐大山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只怕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村里凑热闹的人,陆续回来,全跑去找村长商议。
“来福,我们进矿厂吧,逃荒已久,家里老小遭了不少罪,进矿便不用接着逃,大家都能安定下来。”夏旺财建议道。
夏村长只觉招工有些违和,不赞成道:“三叔,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还需商议一番。”
夏旺财揪了揪胡子,“商议啥啊,商议,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招工的人可说了,招满便不再招,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咱们再去哪里找?”
“三叔,你先别急,这招工来得着实诡异,给20个铜板便罢了,还包吃,如今这势态,粮食可是稀罕物,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哪能供得起如此多矿工。”
夏旺财一听这话,顿时吹胡子瞪眼,“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别人挖矿挣得多,供几个矿工吃喝算什么,总之,我不会去益州,定要进矿厂。”
“来福,你三爷爷说得在理,咱们就进矿吧!20个铜板当真不少,咱们以前在昌州做小工,每日也才20个铜板,还不包吃。”村里一位族叔劝解道。
另一位族叔语重心长道:“来福,我们一把老骨头,拖家带口,去益州太过遥远,实在折腾不起。咱们一起进矿吧!共有两个矿,大不了我们整个夏家村进同一个矿,全村这么多人,其他人也欺负不了咱们,进矿也无碍。”
“是啊,是啊,我们能吃苦,也团结,还怕别人欺负了去?咱们全村同心协力,就算不去益州,也能挣出一片天地。”
夏村长眉头紧锁,“不是,各位叔伯,我是怕其中有诈!咱们别被骗了。”
“咱们一穷二白,有什么可骗的,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我们过好日子,你千方百计阻拦我们,是不是怕进矿厂后,你这村长身份不好使了?”夏旺财气急败坏道。
夏村长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微微颤抖。这还是人话吗?他一心为村里着想,殚精竭虑,生怕大家上当受骗,到头来没一句好话不说,还按上贪恋权欲的名头,他只觉心口闷得厉害,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夏桩子见他爹被冤枉,愤怒道:“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谁管你们死活。”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爹被我们猜中,便气急败坏?”夏旺财神色轻蔑,毫不掩饰道。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夏村长胸口起伏不定,整张脸气得涨红,痛心道:“好,好,你们要去便去,我不阻止,明日天亮便分开。”
“不进矿的乡亲,到夏桩子那里登记,统计好人数,明日进城之事,按原计划进行。”
夏村长转身,一时没站稳,踉跄一下,好在夏桩子就在他身边,抬起手臂,扶着他,“爹,你慢着些。”
慕然,夏大牛揽住夏村长后背,侧目道:“桩子,你去登记吧,我带你爹去歇会儿。”
“好,多谢大牛叔。”
夏村长深吸一口气,“大牛,我没事儿,让你费心了。”
“大哥,你啥也别说,我都懂。”
夏村长抬手捏了捏山根,低声道:“好,好。”
统计很快出来,愿意去益州的,只有80多人。余下一百多人,全选择进矿。
对于这个结果,夏星回一点不惊讶,人总是只看见眼前利益,而看不见眼前的危险。利益的诱惑太大,即便是火坑,也拦不住往里跳的人。
吵着要进矿的徐大山,被徐猎户一拍后脑勺,便老实了。
夏旺财一家却不安宁,因为二房杨玉兰死活不进矿,非要分家,和夏村长去益州。
秦大红第一个不愿意,她家老二正值壮年,干活儿是一把好手,没老二补贴自家大孙子和小儿子,怎么行!
“老二家的,父母在不分家这个道理,你是懂还是不懂?我和你公爹还在,不可能同意分家。”
杨玉兰勾起唇角,从腰间抽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镰刀,磨得噌亮的刀口,往众人眼前一晃,看得人冷汗涔涔,心里直打突。
“你们莫不是忘记,我已经疯了的事实?之前我是怎么发疯的,要不要我再演示一遍?今天,这个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杨玉兰挥着刀,对着空气比画一个“×”。
猛地,死去的记忆袭来,秦大红,秦氏以及其他人,身体抖了抖,害怕地看着杨玉兰,生怕她一个没控制好,伤着人。
秦大红颤颤巍巍地看向自家二老,“老二,你不管管你媳妇?”
“娘,我之前便说过,我管不了。”
“你……你……好得很!”秦大红抬起手臂,食指指向夏老二。
而后,秦大红委屈着脸,眼巴巴地望向夏旺财,“他爹,你不管?”
那日二儿媳发疯的情景,夏旺财还历历在目,平日不多言不多语,只知闷头干活儿的女人,发起疯来就是个毒妇。
毒妇留在身边,是个大祸患,夏旺财向来自私,他一本正经道:“罢了,孩子们大了,要分便分吧。自家情况,你们也清楚,我们没家当分给你们,你们也不必给养老银子,只能净身出户。”
秦氏闻言,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心里暗自拍手叫好,他这公爹,可真是个损人,自家儿子照样坑。
她可清楚得很,婆母那里藏着至少60两银子,心可真够狠,一分不出,便将二房打发走。
不行,二房走了,还有个小叔子,那小叔子可是公爹的心头肉,她得替自家儿子考虑,防着公爹些,去婆母那里要点好处,省得以后也被算计。
杨玉兰只想早日脱离这个家,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好,我们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