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花一家以及村里其他几家喝生水的犟种,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其中夏春花痛得最厉害,一是她年龄大,身子到底扛不住凉,二是她贪凉喝得最多。
起初,疼痛还比较轻微,以为只是暂时不适,便没有在意。
可她不好过,她儿媳就更别想好过。
尖酸刻薄又恶毒的她,破口大骂儿媳黑妮,“小贱货,老娘肚子痛,还不快来给老娘按一按。”
听见婆母怒吼,黑妮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子,倏地一抖,随后挪着沉重的双腿,走向夏春花。
黑妮也喝了几口冷水,听夏星回说,喝生水肚子会痛,便没喝了,所以肚子没那么痛。
见她半天不过来,夏春花接着辱骂:“好你个小贱货,皮痒了是不是,还不快过来,想疼死你老娘,看我不抽死你。”
黑妮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黑妮儿子张耀祖见他娘不伺候奶奶,小牛犊子一样的身子,猛地撞向黑妮,嘴里叫嚷,“小贱货,让你不伺候我奶。”
黑妮被儿子撞到地上,磕破额头,血滑进眼睛,如血泪一般,顺着脸颊滴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已儿子,原本长得就黑,此时神色麻木又空洞,加上血泪,像索命的厉鬼。
张耀祖见状,先是一惊,而后猛地扑上去,双拳紧握,力道十足地往黑妮身上挥,“你个小贱货,让你不伺候我奶,我打死你,打死你。”
别看张耀祖只有8岁,力气却不小,一起逃荒,全村大人小孩,瘦了不止一圈,张耀祖还像小牛犊一样壮硕。
张耀祖力气耗尽,才停下手,神色厌恶地,看着趴地上的黑妮,唾了一口,“还不快去。”
黑妮如行尸走肉,翻身爬起来,浑身沾满泥沙,像无知觉一般,走到夏春花身边蹲下。
刚伸手揉夏春花肚子,背手便被掐住。
“要恶心死谁呢,好你个小贱货,你那脏手敢碰老娘。”
旋即,“啪”黑妮挨了一耳光,鼻血流下,脸火辣辣地疼。
黑妮相公张光宗,公公张德才,像似没见着一般,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黑妮头胎生了个女儿,只是还没满月,便被水淹死了。
如今只有张耀祖一根独苗。
这里发生的事,夏星回并不知道。
日头不那么毒辣后,村民们才从那片树荫下走出,继续踏上前行道路。
夏星回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西斜,不再像正午时分那样炽热耀眼。
微风拂过,带来了一丝凉爽,也吹干了额头上的汗水。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空气充盈肺部,仿佛重新获得力量。
找到水源,大家脚步变得更加坚定,步伐也轻快许多。
道路两旁景色在眼前不断后退,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照耀下显得格外壮观。
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仿佛一片金绿色海洋。
夏星回不禁想起自已家乡,那里也有这样美丽山峦和茂密森林。
继续走着,心中充满对未来的迷茫。
她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等待她。
勤劳节俭的村民们,沿着山林缓缓前行。
一路上,目光敏锐地搜索野菜。每当发现一株鲜嫩野菜,便会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其挖起。
他们动作熟练而利落,不一会儿,篮子里就装满各种各样的野菜。
东西都丢得差不多了,篮子还是进山里就地取材,用藤蔓编的。
“啊!”骤然一声惨叫从后方传来,大家停下脚步,回头凝望。
夏春花肚子,随着时间推移,疼痛逐渐加剧,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在腹部搅动。
黑妮背着她走在队伍最后,夏春花本就比黑妮重,她疼得直用手掐黑妮后背。
黑妮一个不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夏春花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她用手紧紧地捂住肚子,试图缓解疼痛,但无济于事。
疼痛让她无法站立,只能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哎哟,哎哟喂,哎哟哟!”
夏春花歇斯底里地惨叫。
张光宗见自家老娘摔倒,拽起黑妮甩一巴掌,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背个人都背不好,要你有何用。”
黑妮被打得两眼冒金花。
张光宗还要继续打,夏村长怒吼:“还不住手,你就只有打媳妇这点本事?媳妇打死了,谁来伺候你一家老小。
不管怎么样,她还为你生下耀祖。”
“村长,我管教我媳妇是家事,你别管,哪有不修理媳妇的男人。”张光宗不以为意。
“不管是不是你家事,要是出了人命,耽误我们行程,我就把你全家除族,赶出队伍。”夏村长袖子一甩,气得转身走了。
张光宗对除族还是很惧怕的,他爹入赘夏家,自已跟爹姓,按理不能入夏家族谱。
奈何夏春花她爹娘疼爱女儿,不同意入族谱,便拿着麻绳,到村里祠堂上吊。
好歹是两条人命,不可能视而不见,何况真在祠堂吊死,也是对祖宗大不敬,夏家族人便同意了。
张姓入夏姓族谱,本就是张家理亏,村长一发话,张光宗还是有些畏惧的。
古代除族之人,那就是孤魂野鬼,充满恐惧和不安。
没有家族会受歧视和排斥,被认为是不幸的、不吉利的,死后没有归属。
张光宗不想被队伍抛下,狠厉地瞪了黑妮一眼,忍着不耐,背起夏春花。
夏春花此刻无比后悔,自已不该贪图一时凉爽而喝生水。
一路无药无大夫,她只能硬忍着肚子疼带来的痛苦。
她感到无助与恐惧,不知道这种疼痛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否会对自已身体造成更严重伤害。
她吃力地扬起头,企图寻找自已相公,给予她安慰与陪伴。
张德才走在前方,无动于衷,始终没回头。
夏星回冷眼看完这场闹剧,只觉无趣与凄凉。
在华国,现代女性婚后,尚且有许多人没有家,又何况是古代。
在娘家,认为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人;在婆家,又被当作外人。
这种无处可归的感觉,让人孤独又无助。
为家庭默默付出,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
想要寻找一个可以倾诉和依靠的地方时,却发现自已无处可去。
没有家的女性,既是漂泊的孤舟,又是飘荡的云朵,没有固定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