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空间,便听见夏大郎呼叫她名字。
“我在这儿。”
夏大郎闻声赶来,面色严肃,“怎么跑这里来了?出来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夏星回被一个14岁小孩质问,有些许尴尬,她摸摸鼻子,“我出来方便。”
夏大郎闻言噎了一下,随即,又瞪了夏星回一眼,“下次出来,叫人陪着,可不能一个人离开,知道吗?”
“知道了,小老头。”
夏大郎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训斥几句,却见夏星回已经走了,他赶紧跟上。
飞蓬草繁育力强,一长一大片。
夏大郎见夏星回扯野草,疑惑地问:“扯这野草干什么,又不能吃。”
夏星回手上采集动作没停,科普道,“这是飞蓬草,可以驱蚊子。”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夏大郎兴奋地脱口而出。
夏星回不想以后次次想理由,找借口,便道:“前天被流民冲散,我逃跑后晕倒,睡了许久。
睡梦里,我去到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那里生活的人,吃饱穿暖,无贵族、无奴仆,人人平等。无论男女,从小接受相同教育。
我在那里也念了书,学了许多知识。”
夏大郎惊疑不定地盯着她,像在分别真假。
倏地,他努努嘴,想问什么,却无从开口。
“信与不信,在你,我要说的就这些。”
夏大郎神思不属地点点头。
回到驻地,夏星回将收集的干飞蓬草,碾成粉,吩咐二丫三丫,缝15个小布袋,制成药包,带身上驱蚊。
新鲜飞蓬草则用石头捣成泥,敷在身上,既可驱蚊,又可止蚊子叮咬的痒。
加生姜一起捣碎,敷在膝盖上,可以治疗老寒腿。
夏老太瞧见,也来帮忙缝布袋,宋氏、张氏、顾氏,加入其中。
“哟,亲家,一家子在忙活啥呢?”二婶张氏的生母,夏春花问道。
张氏闻声身体蓦然一僵,随后置若罔闻,接着缝补。
夏春花虽姓夏,和夏大牛一家却是出五服的。
她长相尖酸刻薄,张氏的父亲张德才是招婿上门,为啥招婿张氏还跟着父亲姓。
是因为这场婚事是夏春花算计来的。
张德才长得不赖,原是走村卖货郎,时常来夏家村,一来二去,夏春花便看上他。
夏春花要买头花,张德才像以往那样送到她家门前,买好后,夏春花端了一碗水给张德才。
张德才经常来这个村子卖货,讨水喝是常事,没多想便喝了。
等清醒过来时,他已和夏春花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夏春花威胁他,要是不入赘她家,她便叫村民来打死他。
夏春花早打听清楚,张德才是孤儿,跟着叔叔长大。夏春花家,就她一个独生女,没别的孩子。
张德才简直是天选赘婿。
张德才无法,咬死孩子必须跟他姓,他才同意入赘,否则他就是撞死,也不答应。
夏春花稀罕张德才稀罕得紧,一口应下。
张氏是家中老大,夏春花重男轻女,不喜女孩,生下张氏便不管她,奶也不喂。
还是张德才看不过,求夏春花喂了4个月,才靠米糊糊艰难长大。
生下张氏后,很久没再孕,夏春花便将一口恶气全撒张氏身上。
怪张氏喝了她的奶,伤了身子,才怀不上。
又隔三年,夏春花如愿诞下男婴,张氏的噩梦正式开始。
她过得比奴仆不如,洗衣做饭,家务全包,伺候夏春花,伺候弟弟,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打骂。
夏老太不想搭理夏春花,又不想拂二儿媳面子,便不咸不淡地道:“没啥,蚊子多,缝几个驱蚊药包。”
“什么,有驱蚊药,快,给我拿几包。”夏春花大声惊呼,伸手抓向药包。
这一伸手,五六个药包都让她抓走。
夏星回是能忍这气的人吗?显然不是,她面色平静地道:“放下。”
“哎哟,星回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这是你二婶孝顺我的。”
夏星回猛然从腰间抽出大马士革钢刀,贴着夏春花小臂,插进衣服里,将衣服刺个对穿。
“我说了,放下,不问自取即为盗。”
突如其来一刀,吓得夏春花一哆嗦,药包全掉地上。
怔愣好一会儿,夏春花便开启泼妇模式.
右手背拍左手心,右脚适时往地上跺。
“杀人啦,杀人啦,自诩读书人,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不学读书,学杀人。”
张氏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羞怒交加。
夏星回可不管,反手将刀尖刺向夏春花脖子,在将将到皮肤处停下,声音冷若冰霜道,“滚,否则死。”
夏春花被夏星雨的狠厉吓住,大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夏星回收回刀,不动声色环顾一圈,只见大家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她坦然自若,回到原地,接着捣鼓飞蓬草。
顾氏瞥了张氏一眼,扬起下巴示意。
张氏心领神会,扶起夏春花,“娘,我扶你回去,弟弟和侄儿肯定在找你呢!”
再回来时,张氏眼圈微红,脸上多了一个红印。
二丫、三丫、夏二郎围着张氏。
夏二牛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鞋,凝视着张氏,无声安慰她。
夏星回之所以强横出手,只想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逃荒路途遥远,从昌州到益州,少说也有三千里。出发一个月,估计才走不到一千里。
古代路况不好,加上全村老幼多,快不起来。
她不想在如此艰难的逃荒路上,还有不长眼的村民,上来挑衅。
她实在不想应对任何幺蛾子。
夏大牛忧心地走向夏星回,依旧老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夏星回身体一僵,后悔摘下草帽。
夏大牛关切道:“别怕,有爹爹在。”
夏星回一脸懵逼,她怕什么了?
夏大牛见夏星回冷漠着脸。
有些自责地说:“是爹爹对不起你,没护好你,不知你在流匪冲散后经历什么,让你如此大变,但爹爹和家里人永远不会抛弃你,你多信任爹爹一些。”
这回夏星回懂了,是夏大牛在担心她。
夏大牛以为从前那个温顺胆小的小姑娘,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冷淡凶残模样,全是因为夏星回被流匪冲散,家里人没保护她。
夏星回觉得家人靠不住,只靠自已。
夏星回失望,不愿意信任家人。
她能体谅一位父亲,其心拳拳,其意绵绵的爱女之心,
夏星回不愿伤一个,满怀真诚爱女之心的父亲,便露出职业微笑:“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每个人都会成长,只是成长的契机各有不同。
有些人,因为念书成长;有些人,因为事业成长;还有一些,因为婚姻成长。
而我,因为磨难成长。”
“可我不希望我的星回遭受磨难,哪怕一点。”夏大牛难过地说道。
“不经磨难难成人,于我而言说不得是好事。”
夏大牛才32岁,两鬓便有了白丝,日常劳作暴晒,晒伤的皮肤犹如被风沙磨砺过的石头,变得粗糙、黯淡,甚至出现裂痕。
他从14岁起,便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
夏星回不知道,一个见过书中繁华,立志科举,且读书天赋极高的人,是怎么劝服自已,放弃自已的信念与理想,撑起一个家。
一想到他的牺牲,夏星回喉咙便哽得慌。
若以后有机会,让夏大牛继续念书吧,那才是他的梦想。
夏星回有些难受,不想继续交谈,遂岔开话题,“飞蓬草有一定驱蚊效果,你看要不要告诉村长,让其他村民采摘一些试试。”
“好,我家星回心地善良,我去给村长说一声。”
夏大牛注意力果然转移,或许并没有,夏大牛是个读书人,也许看出夏星回的心思,便顺从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