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嫂,星回星雨回来了”夏三牛欣喜若狂地吼道。
“真的,回来了?”宋氏噌地一下站起身,脚伤刺疼得她晃动一下身体,又跌坐回去。
二丫连忙扶住她。
原已躺下的夏老太,倏地翻身坐起,不可置信道“三牛,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回来了,我脚程快,先回来报信儿。”
“好,好,回来就好。”宋氏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
转头吩咐,“二丫,快扶我起来,我去迎他们。”
夏老太也坐不住,要一起去。
夏三牛着急忙慌地阻止,“你们别去,他们已经到队伍后面,马上过来,先给他们烧点水,弄点吃的。”
“对对对,看我糊涂。”夏老太一拍大腿,吩咐顾氏与张氏,生火烧水,做吃食。
其实也没啥吃的,就剩半袋黑面,半袋小米。
瞅着仅有的吃食,一家子高兴的情绪,又散去大半。
柴火噼啪炸响,火光映照宋氏,期待的神色,在焦急等待中不断增长。
几个小孩停下玩耍打闹,同时目视前方。
满天繁星闪烁,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眸。
二丫三丫连带着夏三郎夏四郎,撒丫子跑出去。
“大姐,小妹,你们回来啦!”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夏三郎夏四郎年龄还小,追不上二丫三丫,使劲倒腾小短腿,急得连哭带喊:“等等,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呀!”
两个小姑娘气喘吁吁跑来,一个挂夏星回左臂,一个挂右臂。
呜呜呜,就是一顿哭。
边哭嘴里边嚷:“呜呜,大姐,我以为你们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夏星回抽抽嘴角。
“呜呜呜”
“你们能回来真好,呜呜呜。”
“呜呜呜你们没死真好。”
“没死真好。”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硬是让夏星回插不上话。
这边两个小姑娘还没搞定,夏三郎夏四郎又一左一右,抱住夏星回大腿,呜呜开哭。
夏星回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四个孩子,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在耳边嗡嗡哭。
四肢还被禁锢,饶是有做德华的经验,夏星回也遭不住了。
骑坐在夏大牛肩上的夏星雨见状,瘪着小嘴,抽噎起来。
夏星回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停!”
五人倏地停下,五脸茫然地望向她。
夏星回趁机抽出手,从袖子里,其实是从空间,取出奶糖,吩咐道“张嘴”。
五人还没从悲伤中回过神,下意识张开嘴,每人嘴里塞进一颗糖。
五人顾不上伤心,皆被奶糖的滋味俘获。
夏星回四肢松开,赶紧开溜,心里想着,小样,还治不住你们。
“好甜,是糖!”夏三郎兴奋地吼道。
“啪”小屁股一声脆响,让二丫打的。
“闭嘴!”二丫慌张地又是一吼。
几个小孩才反应过来,都抬起小手,赶紧捂住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狗狗祟祟地四处瞟。
一路逃荒是彻底逃怕了,生怕引来他人觊觎。
夏星回走到驻扎处,宋氏揪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星回受苦了,是娘亲没照顾好你。”宋氏经历岁月磨砺的粗糙双手,捧住夏星回的脸,满脸自责与怜爱。
夏星回身体僵硬,尬得脚趾扣地,她都37岁了,还被人捧脸。
夏老太则是搂着夏星回的腰,一下捏捏她胳膊,一下帮她捋捋散在额前的碎发,而后又扭过头,偷偷抹眼泪。
夏星回心酸又煎熬,心酸于原身有这么疼爱她的家人,她却离去。
煎熬于她不是原身,面对感情如此充沛的两个女人,她毫无招架之力。
夏大牛年龄比原来的她小5岁,宋氏小7岁,一想到要认比她年纪小的人当爹妈,她就头皮炸裂,“爹”“娘”她属实叫不出口。
何况夏星回在一个被爱包围的家中长大,要她认别人做父母,她真心做不到,内心抗拒异常。
毁灭吧!夏星回生无可恋。
夏星回想立刻马上回家!
好在夏大牛带着夏星雨及时出现,帮她解围。
宋氏、夏老太放开夏星回,抱住夏星雨,又吸,又rua。
rua得夏星雨咯咯笑,两个女人在旁默默垂泪。
人生百态,不外如是!
“快,来吃点东西”张氏端着,有好几个缺口的土陶罐,小心翼翼地走来,顾氏紧随其后,手握同样有缺口的碗筷。
先给夏星回,夏星雨一人盛一大碗,捞得干的居多。
夏大牛、二牛、三牛和夏大郎,野菜小米黑面糊糊,稀的能照出人影。
存粮所剩无几,顾氏、张氏煮饭时,还是咬牙多放了些。
夏星回想说不饿,可被十几双殷殷期待的眼神盯着,她话又咽回去,硬着头皮喝一口。
她想哕,然而她不敢。
入口先是一阵野菜特有的苦涩味,接着是这口感,稠不稠,稀不稀的糊糊,满嘴钻,糊在牙龈、牙缝和上膛。
被花椒粒粘过上膛的人,能体会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
夏星回赶紧放下碗,找夏大郎要回水囊,漱了几口,才冲干净,漱口水直接咽下。
如今严重缺水,节约用水是刻在华国人基因里的。
“大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
突如其来,二丫惊呼声在耳边响起。
只见她大眼忽闪忽闪,死死盯着水囊,却没有上手触碰。
夏星回将水囊扔给她,“喜欢吗?拿去用吧,只有两个,这个给你和三丫用。”
“喜欢喜欢!”
二丫战战兢兢接住水囊,轻柔抚摸,嘴上嗔怪,“大姐,你仔细些,可别摔坏了!”
“这图案真好看,这宝石真闪。”
水蓝色玻璃珠,即便是夜色,也被火光照着闪烁。
三丫刚想凑上前,便让顾氏揪住后颈,“闪一边去,别弄坏了。”
“星回,这是哪里来的?这宝石这么闪,很贵重吧?”顾氏问道。
“捡的,不知道谁丢的,还有其他东西!”
夏星回扬起下巴,朝夏大郎示意,夏大郎拿出灰色大包袱。
夏星回环顾四周,与其他村民离得较近。
村民时不时朝她们这边看,两个小女孩能平安找回来,村民好奇得紧。
一家子刚团聚,想来打探,又怕打扰,便在周围好奇张望。
夏星回停止打开包裹的动作,小声道,“先吃饭。”
怀璧其罪,如今全村的物资,丢的丢,毁的毁,拿出来,不就明晃晃地告诉村民,这里有物资,快来抢。
试探人心这事儿,夏星回永远不会做。
夏星回第一次被人心背刺,是刚步入职场,即便时隔十多年,她依然记忆犹新。
当年,她还是基层小小业务员,和她同期入职的女孩,成为她最亲密伙伴。
两人皆是刚大学毕业,一起步入职场,对人生,对前程同等焦虑,使她俩有许多共同话题,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工作2个月后,夏星回终于可以,不用前辈帮助,独立完成首次签单。
客户在她入职第一天就跟着,跟了2个月,每天对客户像谈恋爱般嘘寒问暖,更时常打车,带客户四处比对,当然,因为客户是同性她才这般殷勤。
那天,客户终于在快下班前敲定,第二天上午十点签单。
夏星回那时年龄小,什么都藏不住,嘴角上扬,表情激动。
女孩看出她很开心,便问她。
如果是其他同事问,夏星回可能不会直接回答,她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
奈何夏星回对她百分百信任,便喜悦地和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希望得到朋友的祝福。
第二天,夏星回整整提前两个小时上班,早上八点,便到公司等客户。
十点,客户没来,打电话,不接。十一点打,还是不接,十二点打,接了。
等待这两个小时,夏星回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只有她自已清楚。
客户反馈,头一晚接了同公司姑娘的电话,说有价格更低的,就不来了。
夏星回怒火中烧,强压下要砍人的冲动,问客户要了,给她打电话那个同公司姑娘的电话号码。
客户把夏星回2个月的服务看在眼里,爽约她也有一丝歉疚,二话不说报给她。
听见那个号码,夏星回不敢置信,不愿相信自已的耳朵。
那个号码就是自已推心置腹,真情实感的好朋友。
是什么样的人性,让那个女孩即使自已签不了这个单子,也要搅黄它,不让夏星回签成。
夏星回那会刚工作,真诚且满怀善意,觉得报价最低,客户不吃亏,自已也能拿最少提成,双赢,没必要贪心。
夏星回不知该庆幸,自已报最低价,让那女孩没能撬走客户。还是该痛骂自已,还不如报最高价,让客户大出血。
十几年过去,夏星回做上大区总监,那女孩姓甚名谁,她早已忘记,因为她工作半年就做到销冠,升职调走了。
时过境迁,当初背刺留下的伤痛,没有消减,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警醒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