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大哥戚少商的一封来信,像一颗巨石猛然投入原本平静无澜的湖面,瞬间在张小嘴的内心激起了汹涌澎湃、难以平息的惊涛骇浪。
信中,戚少商那熟悉而又苍劲有力的字迹,清晰且详尽地叙述着近期寨中的种种状况。他提及,之前她提及的顾惜朝现身于连云寨。二人初遇,便仿若故交。大哥甚至在信中毫不吝啬地对顾惜朝夸赞有加,声称其才华横溢、谋略超群,远远超越了自已。并且,大哥还认定由他来管理连云寨,必定能够将寨中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风生水起。因而,大哥已然下定了决心,准备让顾惜朝担任连云寨的大寨主,同时诚挚地邀请张小嘴在闲暇之时返回山寨,共同见证这一重要时刻,并参与观礼。
几乎在收到戚少商信件的同一天,追命带来了神侯府的绝密消息。听闻有人正在暗中策划,企图对连云寨不利。今天正好是无情嘱托他的半个月时间,这突如其来的情报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划过张小嘴的心头,令她瞬间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她深深地知晓,连云寨众多兄弟以及大哥的安危至关重要,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告别了余若梦余掌事和方承意,踏上了前往连云寨的路程。
方承意慷慨地赠予她一匹举世无双、日行千里的快马。张小嘴跨上这匹神骏非凡的骏马,昼夜不停、马不停蹄地朝着连云寨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敢有哪怕片刻的懈怠与停歇。她满心焦虑,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大哥和兄弟们那熟悉亲切的身影,生怕在自已尚未赶到之前,他们就遭遇了什么难以预料的灾祸。
一路奔波,张小嘴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终于来到了雁门关。刚一到达,眼前的景象便让她心头一紧。只见此处关卡林立,戒备森严,路上宋兵的数量比起她上次途经此地的时候,足足多出了好几倍。宋兵们个个神情肃穆、不苟言笑,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对过往的行人逐一进行严格而又细致的盘查。
张小嘴刚到关卡前,就被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宋兵大声喝止:“站住!来者何人?所为何事?”那声音犹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张小嘴赶忙勒住缰绳,轻盈地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抱拳说道:“军爷,小女子张小嘴,因家中突发急事,所以匆忙赶路回家。”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那宋兵紧皱眉头,目光如同利剑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回家?这兵荒马乱的,为何偏偏选在这时候?可有路引凭证?”他的语气生硬,仿佛在审视一个可疑的罪犯。
张小嘴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准备好的路引,双手恭敬地递上,语气诚恳而又急切地说道:“军爷,您请看,小女子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宋兵接过路引,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着:“这路引可别是假的。”随后又神色凝重地唤来身边的几个同伴一起辨认。众人围在一起,对着路引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讨论了好一会儿,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确认无误后,那宋兵的神色稍有缓和,但仍不罢休,继续追问道:“从何处来?要回何处去?”他的眼神依旧紧紧盯着张小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张小嘴连忙回答道:“小女子从镇海湾来,要回沧州的老家。”她的声音清晰而又响亮,试图消除宋兵的疑虑。
宋兵一脸狐疑,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不信任:“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
张小嘴心中焦急万分,但表面仍努力保持着镇定,赶忙解释:“军爷,小女子的亲人病重,如今已危在旦夕,小女子这才心急如焚,匆忙赶路回去探望。”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了一丝颤抖。
宋兵冷哼一声:“打开包裹,让我们检查检查。”他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张小嘴无奈,只能依言打开包裹。宋兵毫不客气地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件粗暴地翻出来查看,连干粮和水壶都不放过。他拿起一块干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随手扔在一旁,继续肆无忌惮地翻找着。
检查完毕,确认没有异常后,那宋兵这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张小嘴通过,还不忘语气严肃地叮嘱道:“最近局势紧张,路上小心着点,别给自已惹麻烦!”
张小嘴如释重负,连忙道谢之后,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当她行至雁门关与沧州的交界之处,却被守城的士兵冷酷无情地告知禁止过关。这突如其来的禁令让她心生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应当将重点防御放在宋辽边境方向的辽兵身上,沧州也是大宋的固有领土,为何此刻不许通过?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夜幕悄然降临,繁星如同璀璨的宝石般点缀在浩瀚的夜空。大地被黑暗严严实实地笼罩,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的凄厉啼叫,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宁静。
夜半时分,月黑风高,寒风凛冽地吹着。张小嘴悄悄地来到城墙脚下,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确认无人巡逻后,她深吸一口气,运起轻功,身轻如燕,宛如一只敏捷的狸猫,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沿着城墙往上攀爬。城墙的砖石冰冷且粗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青苔。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滑落。她的手指紧紧地抠住石缝,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脚尖轻点,一步步艰难而又坚定地向上攀登。
就在她快要接近城头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小嘴心头猛地一紧,身子瞬间紧贴城墙,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自已发出一丝声响而被发现。待巡逻的士兵走过,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再次发力,咬紧牙关,终于成功地翻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风呼呼作响,吹得她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一路的艰辛。张小嘴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移动,脚步轻得如同落叶飘落,避开巡逻士兵的视线。她猫着腰,眼睛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每一步都格外谨慎,仿佛走在刀尖上。
找准时机,她看准了城墙下的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决然地纵身一跃,跳下城墙。落地时一个敏捷的翻滚,巧妙地减轻了冲击力。随后,她迅速起身,不敢有片刻停留,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惜的是,马匹无法带出,过关后的她只能依靠双腿继续赶路。一路上,她风餐露宿,脚底都磨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水泡,但她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那就是尽快赶到连云寨。
沧州地域辽阔无垠,六成地方常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仿佛一个冰雪的世界。沧州大牢就坐落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寒冷。而靠近宋辽边境的虎尾溪赤练峰一带,风景则截然不同。
这里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宛如巨龙蜿蜒。绿树成荫,郁郁葱葱,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溪流潺潺,清澈见底,水花飞溅如同珍珠洒落。神秘的连云寨就深藏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这连云寨最大的特点便是隐秘,四周山峰环绕,地势险要,道路崎岖,寻常人即便经过,也难以发现其所在。
张小嘴从未去过连云寨,只知道大概在这一带。她翻山越岭,接连转悠了半天,翻越了好几座山头,却始终未能找到连云寨的准确位置。
正当她心焦不已,疲惫不堪,几乎要陷入绝望之时,突然发现了一家位于山脚下的客栈。客栈的屋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烟囱中冒出袅袅青烟。身心俱疲的她决定进店歇脚,顺便打探一下连云寨的具体位置。
走进客栈,里面人声鼎沸,喧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张小嘴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姑娘,您要点些什么?”
张小嘴轻声说道:“随便来些吃的,再给我一壶茶水。”
店小二应了一声,很快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清香扑鼻的茶水。张小嘴一边吃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客人,寻找着可以打听消息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