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嘴悠悠转醒,她艰难地睁开双眸,那眼皮好似灌了铅般沉重,每抬起一分都需耗费极大的心力。入目所及,是一间幽暗的屋子,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不定,那火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杂着陈旧木头的气息,令人心生莫名的压抑之感。墙上的影子随着烛光晃动,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显得阴森而诡谲。
她试着动弹了一下身子,这才发觉自已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下的被褥粗糙且单薄,咯得她的肌肤阵阵生疼。身上的伤口已被仔细地包扎过,那绷带紧紧缠绕。扭头看向一旁,戚少商正虚弱地坐在对面的软榻上。
此时,屋外狂风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潮湿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阮明正走了过来,看到张小嘴醒来,他那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欣慰。他的衣衫凌乱不堪,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有的已经干涸,化作了暗红色的斑块,有的仍在缓缓流淌,滴落在地上。他的额头布满汗珠,晶莹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仿若一颗颗细碎的珍珠。他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忧虑,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憩。
“姑娘,你总算醒了。”阮明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欣喜,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张小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张小嘴焦急地问道:“大哥情况如何?”她的,眼神中满是对戚少商的忧虑。
阮明正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那如注的暴雨,说道:“大哥身上的迷药已解了七八成,可他刚才为给你传送内力,又与宋兵拼杀,消耗过大,如今甚是虚弱。这外面的雨,就像我们的困境,不知何时才能停歇。”他的目光转向戚少商,眼中满是敬佩与疼惜。
“三妹放心,我还死不了”戚少商开口,语气有些虚弱。
张小嘴望着戚少商,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这时,她才留意到外间屋子的地上,宋兵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刺鼻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那鲜血如同一汪暗红色的湖泊,在地上缓缓流淌,浸染了每一寸土地。有些尸体面目狰狞,双眼圆睁,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充满了恐惧与不甘;有些尸体则残缺不全,肢体断裂,惨不忍睹。
霍乱步和张乱法两人靠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破损不堪,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肌肤,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们的头发凌乱,沾满了汗水和血水,黏在脸上,显得狼狈至极。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但仍强撑着不让自已倒下。
整个空明居一片狼藉。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断裂,木刺向外伸展,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激烈。窗棂被打破,寒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屋内的烛光不停地晃动。地上满是破碎的瓦片、木块和兵器,一片混乱。
空明居外,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江自道和顾惜朝的喊话声不断传来,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戚少商、阮明正,你们已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逃!不要再负隅顽抗,乖乖出来投降!”江自道的声音充满了得意和嚣张,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张小嘴咬了咬牙,对阮明正说道:“阮二哥如此下去绝非良策,我们得想个应对之法。”她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意志。
阮明正压低声音:“我在空明居里暗中埋了火药,只是当下要设法点燃火药,还得让顾惜朝不被怀疑。”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眉头紧锁,思索着每一个细节“倒是有些难办”
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对策。他们的表情严肃而紧张,每一个眼神的交流都充满了默契和决心。
三人商量了一会,终于是想出了一条计策,
张小嘴目光坚定,望着戚少商和阮明正,急切地说道:“大哥,阮二哥,让我去执行点燃火药的任务吧!你们如今身体疲惫,状态不佳,而我已经恢复了不少,行动起来反应快。”
戚少商皱了皱眉,担忧地说:“三妹,这太危险了,我怎能让你去冒险。”
张小嘴紧紧握住戚少商的手,语气诚恳:“大哥,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我们,这次就让我为大家出一份力。我有信心能够完成任务,相信我!”
阮明正沉思片刻,说道:“当家,嘴儿姑娘说得不无道理,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比我们好。”
最终,戚少商和阮明正被张小嘴说服。
张小嘴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着空明居外面喊道:“我们可以出去投降,但是你若真想谈,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保证不伤害戚大哥和屋内的义军兄弟!”她的声音中满是愤怒和警惕。
江自道沉默片刻,喊道:“只要你们乖乖出来,我可以考虑。”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张小嘴继续喊道:“考虑?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可不足以让我们放心!”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外面的敌人。
顾惜朝此时开口:“只要你们出来,戚少商配合我们说出相爷想要知道的,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
张小嘴冷笑“顾惜朝你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我希望你们来个人做主的人跟我们谈”
顾惜朝开口问“那你们希望谁进去谈?”
张小嘴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又道:“我要江打扰亲自进来谈,否则一切免谈!”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外面的敌人。
江自道气急败坏地喊道:“让我亲自进去?个子不大,面子挺大的,我堂堂朝廷命官岂有亲至之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傲慢。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江自道决定让顾惜朝和黄金鳞两人进屋谈判。
顾惜朝和黄金鳞走进屋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张小嘴果断按下机关,一面铜墙轰然落下,封住了两人的退路。那铜墙落下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屋内回荡,仿佛是死亡的钟声敲响。
黄金鳞见状,顿时怒不可遏,眼中凶光毕露,怒吼一声便朝着张小嘴杀来。他的脸上青筋暴起,表情扭曲,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而顾惜朝反应极快,瞬间侧身移步,挡在了张小嘴身前。他的身姿矫健,动作敏捷,如同一只灵活的猎豹。
只见顾惜朝身形如电,手中长剑出鞘,剑花闪烁,直逼黄金鳞。那剑光如同寒星般耀眼,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美丽而致命的弧线。黄金鳞的刀法则刚猛霸道,大开大合,试图以强大的力量压制顾惜朝。他每一刀挥出,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仿佛能将空气都劈开。
但顾惜朝身形灵动,如同鬼魅一般,巧妙地避开了黄金鳞的猛力攻击。他看准时机,一剑刺向黄金鳞的肋部。那剑势如疾风骤雨,快得让人目不暇接。黄金鳞急忙回防,却被顾惜朝一脚踢中手腕,长刀险些脱手。
顾惜朝趁势而上,剑势如狂风骤雨,让黄金鳞应接不暇。只见黄金鳞身上的衣衫被剑气划破多处,每一道口子都翻出皮肉,鲜血渐渐染红了他的衣衫。那鲜血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黄金鳞怒吼连连,拼尽全力反击,却始终无法突破顾惜朝的剑网。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顾惜朝看准时机,猛地一剑刺向黄金鳞的喉咙。黄金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后仰,但还是被剑尖划伤了脖颈。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前襟,那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淌,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泊。
此时的顾惜朝特意手下留情,没有给黄金鳞致命一击。他深知黄金鳞必须在火药爆炸后才能死,这样事后才不会被查出端倪。
黄金鳞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望着顾惜朝,想张口说话却发不出声来。
张小嘴看着顾惜朝内心复杂,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在如今形势下最后化成了两个字“二哥”。
顾惜朝向着张小嘴走来,嘴里喊着“三妹放心后面就我来收尾”,走到张小嘴的面前。
顾惜朝突然出手,将她击飞。那一瞬间,张小嘴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洞口飞去。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坠入了地下通道之中。
顾惜朝快速按下机关,引燃了空明居埋藏的火药。
刹那间,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那火光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瞬间将整个空明居吞噬。巨大的火球瞬间膨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熊熊烈焰如恶魔的巨口,疯狂地肆虐着一切。
火舌肆意舞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木质的墙壁、梁柱和屋顶在高温下迅速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痛苦的呻吟。火花四溅,如同璀璨的流星雨,却带着毁灭的气息。
火焰的热浪滚滚袭来,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那炙热的温度让人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无法呼吸。浓烟滚滚升腾,如黑色的巨龙盘旋而上,遮蔽了天空。
整个空明居仿佛陷入了地狱之中。屋内的陈设瞬间化为灰烬,桌椅、床铺在火中崩塌、破碎。墙壁被烧得摇摇欲坠,不时有石块和木块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些还未完全死去的宋兵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试图挣扎着逃离,但却被无情的火焰吞噬。他们的身体在火中燃烧,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空明居外,江自道和他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望着那片火海,脸上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那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脸庞,映出他们惊恐的表情。
在地下通道中的张小嘴,望着洞口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与脸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心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二哥……”她喃喃自语,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楚和哀伤。那声音在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她想起与顾惜朝曾经的点点滴滴,龙井村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光,那些相互关心的瞬间。此刻,他却被这无情的火海所吞噬,生死未卜,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淌着血。她不停地在心中祈祷,希望二哥能有一线生机,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愿意用自已的一切去换取。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呆呆地望着那火海,仿佛灵魂也被一同卷了进去。
而此时,在火海中的顾惜朝,却并没有如张小嘴所想的那样死去。他凭借着出色的轻功和敏捷的身手,在爆炸的瞬间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
但四周的火焰依然凶猛,不断向他逼近。那火焰如同一条条贪婪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身体。他的衣衫被火烧着,皮肤被灼伤,发出滋滋的声响。那疼痛如万箭穿心,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空明居的大火烧了很久,直到一切都化为废墟。江自道望着这片废墟,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知道,这一次他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