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柠走后,福光堂里只剩仇氏,望着她因气愤而不断起伏的胸脯,江老夫人语带不满的说道:“行了,也别在我这干坐着了,赶紧回去把嫁妆理出来,早点派人送过去。”
仇氏的脸上现出幽怨之色,但又不敢造次,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施礼告退,芳丝跟在她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江思怡带着丫头正准备去飘飘院,远远的瞧见她们二人便躲到了树后,绞着帕子探头去看,直到没了影子。
仇氏刚进门时,没少整治她们姐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们着想,虽是庶女但也不能失了大户人家的体面。日日请安自是必不可少,有时还得端端正正的站着伺候她用膳。
以前江家没有当家主母的时候,江思怡的亲事除了由江老夫人做主,还有姨娘王氏帮着相看。如今有了嫡母,她的亲事就全都掐在了仇氏的手中。
二姐姐已经订亲,而且还是高嫁,江柚柠是嫡女,她的亲事自是由不得仇氏一个人说的算,江思怡从未如此忧心过。
她也曾尝试过讨好仇氏,起了个大早,亲手做些糕点兴冲冲的到了常福院,双手奉上。
仇氏翻了翻眼皮子,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块,只轻轻咬了一小口就嫌弃的重新扔回了盘子里。
一边把吃进嘴里糕点的往地上吐,一边说道:“你这是放了多少糖,想齁死个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日再重新做一盘拿来我尝。”
仇氏虽然出身不高,父亲也只是个六品小官,但她向来自负嫡女出身,所以便常常将此话挂在嘴上。
江思怡呼吸粗重,气的面色通红,表面上虽然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实则恨的牙根痒痒。出了常福院便对着大门啐了一口,心里暗暗琢磨着怎么报复仇氏。
第二日,她清早起来就钻进厨房重新做了一碟子糕点,端到常福院时还冒着热气。
仇氏如昨日一样,伸出手在碟子里扒拉了一会,拣出一块轻咬一口,咂巴咂巴嘴儿,说道:“嗯,还不错,有长进。比昨日要好了那么一点点,明日再做!”
她只吃了一口,便又将糕点重新放了回去,看着江思怡还算听话,她心里有些纳闷。昨天明明气鼓鼓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今天怎么就转了性子。
一连七八日,江思怡每天都会端着刚出锅的糕点来。直到这日,仇氏尝过总算露出满意之色。连吃了三块之后,她才停下,吩咐她道:“这一关你算是合格了。明日叫你姐姐也做一些糕点送过来。”
江思怡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一路脚步轻松的跑去告诉江思兰。
江思兰听了,气得大骂,见妹妹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气哼哼说道:“你是贱皮子啊,磋磨你好几天,你还这么高兴。我要愁死了,我可不会做什么点心。”
江思怡狡黠的笑道:“姐姐不用愁,我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
原来江思怡刚开始做的糕点的的确确是她亲手做的,从第三日起,她就悄悄拿了银子,命厨房里的婆子帮她做。她自是每日都会去大厨房里,站在一旁看着,然后在婆子搅拌好的面粉里吐上一口漱口水。
专做面食的婆子做出来的糕点,比她亲手做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仇氏当然觉得吃着可口。
江思兰听了,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这么说,夫人一连吃了你好几天的口水?”
江思怡却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说道:“活该,下次再这么折腾我,我就让她吃我的洗脚水!”
轮到江思兰的这些日子,她如法炮制,刚开始她跑到大厨房亲手做了两日,仇氏尝了,直说胸口恶幽幽的难受。
她红着眼圈,嘴唇也哆嗦着,细细弱弱的说道:“怪我不如妹妹聪慧,让夫人没吃舒坦,一会我回去就好好学,明日一定叫夫人吃着顺口。”
仇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如果再做这么难吃,就说明你不是下厨的材料,以后到我这里伺候我一日三餐。”
江思兰吓得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明日一定好好做。
江思怡好奇的问她:“你加了什么?怎么会把人吃着恶心?”
江思兰怪笑两声:“我让雨红去大姐姐的院子,找那个胖丫头,要了她的洗脚水。”
江思怡并没有笑,而是站起身望向窗外,悠悠的说道:“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无论我们怎么讨好她,都别指望她能对我们怀有仁慈之心,在嫁妆上更是不会多给我们一分一厘。”
此时,望着仇氏和芳丝的背影,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招手示意丫头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皇上赐婚的消息一传出来,日日都有人邀江海川出去应酬,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无非都是同僚之间增加情谊的往来。今日亦是如此,回来太晚的时候,他大多都会歇在书房。
夜里,清点了一下午嫁妆的仇氏累的歇在大炕上,芳丝铺好了被褥以后,她换了身衣服便钻进了被窝里,没一会功夫就打起了小呼噜。
睡的迷迷糊糊之间,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气,仇氏皱眉翻了个身,怎奈臭味越来越浓,熏的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芳丝!芳丝,快掌灯!”
芳丝听见她的喊声,急忙披衣走进屋里,只见仇氏坐在床上,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指着床头的方向,呕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赶忙把衣裳穿好,在床头周围寻找起来,翻腾了半天才发现味道是从枕头里传出来,她把枕头拿给仇氏。
“夫人,好像是枕头里的味道。”
仇氏把枕头抱在怀里,疑惑的看了半天,是有一处突起高于别处,她解开上头的盘扣,把手伸了进去。
感觉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掏出来一看,褐色的,一条一条的,恶臭无比。
“是屎!”仇氏恶心的嗷嗷叫,她发了疯似的,将粘了屎的手在枕头上和床褥上胡乱的涂抹着。弄的整个屋子都臭气熏天。
“这是谁干的!芳丝,你去查,去查!”
芳丝再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了,仇氏了无睡意,坐在大炕上阴沉着脸。
芳丝道:“夫人,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已经查问过了,因为大姑娘的亲事,老夫人要给所有人做新衣,下午咱们在库房里的时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去了前面的小客堂量体,没人看到有什么人曾来过院子。”
她又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觉得,枕头里屎不像是人拉的,好像是猫拉的。”
仇氏咬着后槽牙,气的一拍桌子:“什么猫拉的,哪来的猫!”说完她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没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