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之时,沈砚辞与柚柠分别,赶回了北镇抚司,他把韩良臻叫到跟前吩咐一番,让他连夜拿人。
一连过去数日,班朋羽自以为锦衣卫那边没有掌握丝毫证据,心里暗自得意。他与朱有闲在香怡酒楼的雅间里对饮,每人又叫了一个姑娘作陪。
酒酣耳热之际,朱有闲端着酒杯,站起身说道:“朋羽,看来这世子之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提前恭喜你啊!”
班朋羽的眼角眉梢之间尽是得意,掐了一把姑娘细嫩的脸蛋儿,才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慢慢喝进嘴里。
媚媚姑娘夹起一片金钱肉送到他的唇边,又扭着屁股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纤纤玉指在班朋羽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情意绵绵的说道:“怪不得奴家今日瞧着爷的脸上泛着红光,原来是有天大的喜事!我的爷,您以后成了侯爷,可别忘了咱呀。”
班朋羽算不得香怡楼里的常客,原本朱有闲才是媚媚姑娘的恩客,两人相好了三年有余。媚媚对他百般献媚,极尽游说之能事,最终也没说动朱有闲为她赎身。眼见着自已的年岁越来越大,快些寻找新的下家才是正道,慢慢的对他也不似从前那般热情了。
后来朱有闲带班朋羽来这里,把媚媚叫出来陪酒,高矮肥瘦两相对比,美人儿立刻就对他生了嫌弃。
班朋羽年轻力壮,又是调情高手,偏他就喜欢年纪大的女子,于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痴男怨女隔着朱有闲眉目传情。
加之朱有闲有意讨好,媚媚半推半就,当天夜里两人就滚到了一处。
班朋羽抓着媚媚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不无得意的说道:“自然是不能忘了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呢。”
他与媚媚喝了一个交杯酒,又在盘子里拣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嚼:“人人都道锦衣卫无所不能,我看也不过如此,事情都过去多少天了?还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沈砚辞多多少少有些顾忌宫里那头,说起来还是杨公公的权势慑人。”
朱有闲生来最烦太监,一个阉人,断子绝孙的货,凭什么能爬到高位来指挥他们这些齐全人。
朱有闲的妹妹是忠勇侯的小妾朱氏,当初抬她进府多多少少有些冲喜的意思。她二八年华,粉面桃腮,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可惜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与人说话细声细气,待人接物缩手缩脚,直叫人瞧不上眼。
背地里她一个人没少抹眼泪,后来也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主意,让她旁的别管,只管专心伺候老侯爷便是了。
朱氏倒也听劝,端茶喂药,添衣加炭,服侍的很是妥帖。日子长了,老侯爷渐渐对她多了几分依赖,又给她的哥哥朱有闲在户部寻了一个油水十足的肥差,朱家的日子开始有了起色。
老侯爷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嫡子班朋芮温文尔雅,因他不喜读书,偏爱吟诗弄画,所以一直也没有考取功名。每日在家中无事,他都会到父亲床前尽孝。
庶子班朋羽自小就喜欢读书,中了进士以后便被赐了翰林院修撰,这些年官运亨通,又善于钻营,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大理寺丞。
他不仅官场得意,更是花中高手,在忠勇侯的跟前没伺候几次,就把朱氏弄到了自已的床上。
原本班朋羽还没有对兄长动杀心,直到最近老侯爷的病越来越重,他感到自已已经时日不多了,便进宫给嫡子请封世子之位。
忠勇侯夫人去世多年,府里虽然是尹姨娘管家,但是老侯爷对她并不十分信任,私房都掌握在他自已手里。
朱氏与班朋羽有了夫妻之实,一颗心就全交了出去,借着服侍老侯爷的机会,在药里偷偷加了大量安神的东西,大着胆子把库房的钥匙偷了出去。
可怜老侯爷,还不知道自已最信任的身边人,早就与庶子勾搭到了一起,还拿了积攒数年的私房在宫里寻了靠山,要杀自已的亲生儿子。
韩良臻到香怡楼的时候,正值高朋满座之时,男女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店伙计看见进来一群锦衣卫,先是缩着脖子瞧了一会,正在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招呼时,这群人横冲直撞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
伙计赶忙迎了上去,一脸谄媚的笑:“爷!爷!各位爷,吃饭还是会姑娘?”
韩良臻眉毛一竖,冷冷答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伙计一伸胳膊拦在楼梯前,干巴巴的笑道:“爷,咱这可不是寻常的小店。我们主子是宫里的人,身份可不一般,您要不要再思量思量?”
韩良臻一个大耳刮子过去:“思量你妈!给老子滚一边去。耽误了正事,老子让你也变成宫里的人。”
伙计被打的差点跌倒,捂着脸上下嘴唇动弹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班朋羽和朱有闲喝的面红耳赤,房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惊得他们二人手中的酒杯同时掉在了地上。再一看进来的竟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韩良臻,更是吓得烂泥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两个陪酒的女子,退到墙角抖成了一团,媚媚虽然害怕,却也不忘偷眼去瞧那个一身煞气的青年男子。
韩良臻满脸杀伐之气,冷声吩咐手下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绑了!”
班朋羽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蹦高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了狂似的喊道:“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有什么证据抓我?”
两个锦衣卫冲上前去,制住他的胳膊,一人狠狠的揪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把头抬高。
韩良臻一巴掌扇了过去,冷笑道:“班大人,你喝醉了吧,锦衣卫拿人要什么证据。既然喝醉了,那么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他抬起手来左右开弓,一连十多个巴掌,直把班朋羽打得晕头转向才让人拖了出去。
那边朱有贤倒是听话的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只是身下的地面被他尿了黄黄的一大滩。
韩良臻一挥手:“一起带走。”
次日五更,忠勇侯府的大门被拍响,老侯爷的小妾尹氏和朱氏被突然闯入的锦衣卫从床上拖走。
自始至终,忠勇侯都未发一言,浑浊的老眼淌出两行清泪,也许他已经猜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