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远与江承然每日去对诗,猜灯谜,偶尔听戏,看似悠闲,实则心乱如麻。尤其是在锦衣卫封锁了“春梦了无痕”以后,他没敢让妹妹知道,自已一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无甚特别发生,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这日上午,锦衣卫忽然又撤出了繁香园,陈清远再也按捺不住,命人收拾细软立刻启程去别处游玩。
江承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才住了这么几天,就连繁香园的四分之一还没有玩遍,他只好让柚柠也快些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中午用完午膳,柚柠与陈清持又小睡了一会,几人才坐上马车准备在傍晚之前抵达状元桥。
所谓的状元桥并不只是一座桥,而是一处风景如画的小村庄。
曾经有三位参加科考的读书人,春闱以后四处游玩,因痴迷这里的美景与温馨祥和的气息不愿离开,于是便都留在了这里等候放榜。
放榜前的日子,他们每天都会在村口的石桥上望着远处的小路。
后来金榜一出,三人全都高中,并且分别中了状元、榜眼与探花,此后不但这座位于村口的桥被人们称作状元桥,就连整个小村庄也被称作了状元桥。
马车还未开动,繁香园的大门敞开,整座园子忽然又被锦衣卫给围了起来,听人说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前来查案。
大队人马来势汹汹,顿时园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吓的慌了手脚,连大气也不敢出。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公子,一身锦绣,雍容华贵,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倒像是玩世不恭的翩翩贵公子。
这个时候,从里面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他五短身材,大眼皮,蛤蟆嘴,鼻孔朝天,人样子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他满脸堆笑,边走边拱手:“沈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能来繁香园真是令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沈砚辞的眼中掠过一丝厌恶,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你伺候,忙你的去!”
说着便一撩袍子,坐到了武超不知从哪里搬来的一把椅子上。
这位中年男子人称曹爷,是繁香园里的管事,一直深得司礼监秉笔太监杨春城的信任,平日里仗着他的势力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情。
此人在京城里多多少少有些名气,最出名的当属他在后宅里中,一共为自已娶了十八房小妾。因为有杨春城在背后撑腰,他说话做事向来蛮横,很少有人敢不买他的账。
曹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没有半点惧怕,在这偌大的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是杨春城的人,即便是朝廷五司六部的官员,也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沈砚辞吩咐韩良臻把繁香园当中所有的客人按照由东到西入住的顺序,逐个叫出来盘问,一个也不能遗漏。
“沈大人!”
曹爷的脸上显露出无赖才有的那种蛮横之色,咧开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沈大人应该知道这繁香园的主人是谁吧?前几日你的人就把这里封过一次,我的客人全都受到了惊吓,今天又要重来一遍吗?总不能你们一日查不明白案子,我们就一日得不到安生吧?咱们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
“说法?”沈砚辞笑的温柔灿烂,眯着眼睛把他从头到脚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然后偏过头吩咐道:“武超,本官记得你最擅长给别人说法,你现在就去给他个说法。”
“好嘞!遵命大人!”
武超人高马大,几步就到了曹爷跟前。他的两个大眼珠子一瞪:“就你还叫曹爷?你他妈给谁当爷爷呢?我操你姥姥!”
他大手一挥,一个巴掌扇过去,直接把曹爷打的原地转了三圈。紧接着还不等人站稳,另一个巴掌又扇了过去。
“哎哟哟可疼死我了!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曹爷疼得龇牙咧嘴“啊呸!”他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他姥姥的,还敢吐老子!我给你洗洗嘴!”
武超上前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子,一路拖拽,几步就把人拖到了假山水池旁边,蒲扇一样的大手,按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往水池里面灌。
这可苦了曹爷了,平日里养尊处优,颐指气使,何曾遭受过这些罪。
他拼命的挣扎,脑袋在水池子里忽上忽下,圆溜溜的肚子此刻成了支点,一颗大脑袋和一双小短腿就像跷跷板的两端,你上我下,彼此起伏 。
由于憋气他只能不停的喝水,没多长时间,肚子就鼓成了皮球。
武超见他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这才骂骂咧咧的松开了手,抓着曹爷的衣服下摆,把溅了水的手用力擦了擦。
一边在他的裤子上蹭自已鞋帮子上的烂泥,一边骂道:“狗东西,瘪犊子,我看你还敢不敢和老子再嘚瑟!”
繁香园里的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远处,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曹爷就这么孤零零的趴在水池子边上喘着粗气,时不时的还打几个饱嗝。
沈砚辞冷眼瞧着,嘴角微微上扬,他挑了挑眉,想要称赞武超几句,却见他正两眼发直的盯着远处拴马桩的方向。
那里并排停放着四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前室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丫头,也不知吃了什么好东西,她正拿着一根草棍子剔牙。
众目睽睽之下,锦衣卫指挥使沈砚辞指了指那边说道:“他们几家是不是想要离开,那便从他们开始审吧。”
寻了一间干净的厢房充作临时询问室,屋里只有沈砚辞一人高居上坐,最先进入房间的是陈清远兄妹。
二人进去的时间并不算长,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陈清远睁着眼是一问三不知,而陈清持则是欲言又止,最后也推说不知。
他们出来以后再进去的便是江承然兄妹,许是因为妹妹与沈月薇是师姐妹的关系,江承然觉得眼前这位恶名远播的指挥使大人,似乎不像传言那般不近人情。
至少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冷冰冰,说话的语气也很随和,甚至彬彬有礼让人好感倍增。
与前面的情形一样,两人都说这几日一直是四人结伴在一起,做了什么也都是一样的,并没见到可疑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沈砚辞说道:“江姑娘留步,月薇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你。”
柚柠用眼神去询问江承然的意思,他点头道:“无妨,我们在车里等你。”
关上房门后,沈砚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深深的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说道:“我猜到你会在这里。”
柚柠有些难为情的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只得小声嗔道:“你先放开我,我有正经事要与你说。”
沈砚辞虽然放她离开了怀抱,却仍然抓着她的两只胳膊:“榛子是你留下的?”
柚柠微微一笑:“这里人多眼杂,我不能说许多,我们今天傍晚到状元桥,会在那里住上七八日。”
“好,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