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起来,花巧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拿出两朵翠色珠花插在头上,又往脸蛋儿上涂了些胭脂。
“唉!”与她同屋的良姜突然叹了口气。
花巧从镜子里去看她:“好好的人,叹什么气?”
良姜从炕上下来走到她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我叹姐姐这样的好容貌,竟要在这里做下人,真是可惜了。比咱们老爷最宠爱的金姨娘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若不是因为出身低,你这身段和气派合该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最差也得是主子心尖尖上的宠妾。”
花巧瞧着镜子里的人有些失神,忍不住摸了摸自已的脸颊,一时竟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子里有小丫头在向屋里的王氏通传,说是大厨房的牛婆子求见。
良姜笑道:“姐姐不忙,我先过去伺候着。”
“无事,一起过去吧。”
听了牛婆子带来的消息,王姨娘心中窃喜,真是妙极了,连老夫人都不知道江承然兄妹不在府里,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两个是偷偷走的,而且一定不会去栗子胡同,如果去了苏家,苏家二老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必然会派人来知会一声。
管他们去了哪里,如果把这件事传出去,那么江柚柠以后的亲事就全毁了。
她赏给牛婆子两块碎银子,又把她好一番夸赞,才让她退下。自已一个人在屋子里兴奋的走来走去,暗自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大丫头花巧猜出了王氏的心思,转着眼珠子上前,殷勤的说道:“姨娘,要不要到外头找几个人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她的话与王氏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正要谋划如何去施行的时候,另一个丫头良姜凑过来说道:“姨娘且慢,您忘了前些时候来咱府上的魏老夫人了?”
见王氏眼中一片迷茫,她又接着说道:“此事如果传出去,必然会带累了咱们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声誉,她们两个正到了相看的年纪,可不能为了此事受到影响。而且,老爷极为看重大少爷,如果也连累到了他,细查下来,恐怕我们都会跟着倒霉。”
王氏闻听此言,心里一想也是这个理,她有些挫败的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恰在此时,江海川一脸怒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劈头盖脸的说道:“柚柠陪她哥哥一起去了苏家备考,你吩咐下人们个个都管好自已的嘴。倘若谁敢说些不中听的话,别怪我打烂他的嘴!”
王氏心里有气,只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江海川自她装病那日被踹坏了腰,就一直耿耿于怀,怎么看都觉得她粗鲁莽撞。抬了金蝶以后,越发对她看不上眼,金蝶年轻水灵,一见到他总是笑嘻嘻的,两人独处时,她就整日的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卖乖。
再看王氏那张老脸,使劲揉巴揉巴仿佛能挤出一把子酸水,一双死羊眼总是无精打采的瞪着。
最重要的是,江海川发现,她对自已越来越不恭敬,刚刚吩咐她点事情,竟然只用鼻子哼了一声。
他越想越来气,暗中比量了一下位置,冷不丁的站起身,对着王氏的后脑勺狠狠的削了一巴掌。
王氏没有防备,被他这铆足了劲的这一掌打的“扑通”一声摔趴在了地上。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花巧和良姜目瞪口呆的杵在那里,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王氏被打懵了,好半天才转着僵硬的脖子,不敢置信的去看江海川。
江海川看上去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指着她的尖吼道:“谁给你惯的毛病,吩咐给你的事情,爱答不理的,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自已多大岁数的老婆子了,还学人家年轻姑娘装病扮可怜!”
“啊!!!我和你拼了!你个挨千刀的!”王氏勃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挠他的脸。
平日里她自持与江海川当年是两情相悦,以为他待自已总是与其他人不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动过自已一根手指头,如今也不知受了哪个贱人的挑唆,竟然对她动起手来。
江海川见她涕泪横流,竟像疯狗一样张着嘴“嗷嗷”叫喊,吓得身子往后一缩,抬起胳膊紧忙护住自已的脸。别看他年近四十,脸上依旧是好颜色,凡是见到他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都愿意羞答答的多看上两眼。
王氏见他把一张老脸挡的密不透风,自已半点也挠不到,气的整张脸都变了形状,咬着牙揪住了他一绺胡子,一把薅了下来。
疼的江海川捂着下巴:“哎呦呦呦呦呦呦”直哈气。
两个丫头一见这阵仗,好似刚刚梦醒,良姜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王氏,在她耳边低声提醒着:“姨娘莫要冲动,周姨娘是翻不了身了,难道还要叫姓金的那个小贱人爬到您的头上去吗?”
王氏闻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转动着眼珠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哇哇大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中,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给你做妾,这么多年伏低做小,哪里对不起你,老爷竟也下的去手,若是有了新人就要磋磨旧人,那还不如叫我死了去吧。”
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见了也会跟着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可真是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江海川被她这么哭天抢地的一番抢白,弄的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也在怀疑自已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姨娘可别哭坏了身子,快进屋里去躺躺”良姜把王氏从地上扶起来,搀着她往内室里走,还不忘回头冲花巧使眼色,示意她也快些劝劝老爷。
见两人进了屋又关了房门,花巧凑上前把江海川的胳膊搂在怀里,拖着他往门外走,声音软软的劝说道:“老爷莫要和姨娘生气,她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多是有口无心之过。”
江海川的胳膊被她鼓鼓的顶着,顿时就酥了一半身子。
细看之下,花巧穿着丁香色团花的褙子,露着杏黄的云袖,脸上抹着胭脂,小脸蛋水嫩嫩的,身上也不知熏了什么香,闻了直叫人两腿发软。
他摸了一把自已的额头,昏沉沉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到她身上,哑着嗓子说道:“慢些走,我这头昏着呢。”
“啊!”花巧娇嗔道:“老爷就会欺负人,若是头昏那便到奴的房里去歇会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