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汉家的小院墙外,武超虽然捂着嘴,但还是“嘿嘿嘿”的笑出了声音。
沈砚辞斜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武超立刻站直,收敛了笑容,小声回道:“那个姑娘形容的还挺像。”
见沈砚辞黑着脸,关石对着他的后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滚一边去。”
武超一脸委屈的揉了揉屁股,往远处走了走,一眼看到了隐在草垛子西面,坐在树桩子上的知春,她正用一种看大傻子的眼神看自已。
他背过手去,迈着方步踱到她面前:“胖丫头,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知春不答反问道:“你们几个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听墙角?”
武超板起了脸,一本正经道:“胡说,什么叫鬼鬼祟祟!我们大人在此地办案,瞧见里面是位姑娘,只得在外避嫌。”
两个人都生的人高马大,说话的声音像铜铃,院子里的人听的真切,此时都安静了下来,沈砚辞只得抬步进了吴老汉家的院子。
进来的三人都身着飞鱼服,老穆头一看来人,激动起来,赶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作了揖:“哎呦呦,沈大人,沈大人,见过沈大人。”
听到他这样称呼来人,院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具是恭敬拘谨之态。
柚柠只觉来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面上神情阴冷,周身散出冷漠之气,扫过来的眼神格外锐利。
听老穆头唤他沈大人,她心中猜测,此人许是首辅沈阁老的儿子,那个锦衣卫指挥使。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精壮的大汉,面孔刚硬,肩宽腰细,双手苍劲有力,看架势也是锦衣卫。
沈砚辞对老穆头微微点头,四下看了看,院子实在破败。他抬步走到方桌旁,一撩袍子坐到了柚柠对面的条凳上。
“我已派属下前往菩西运城查办你的案子,你就先住在这里等消息。”
老穆头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磕头:“多谢大恩人,多谢大恩人!”
他黑瘦的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一瞬间就红了一大片,穆正林拄着拐走过来跟着一起磕头,杨嬷嬷和召冬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沈砚辞抬手:“起来。”
武超听到主子吩咐完了,老穆头祖孙两个还在那跪着不起,便两步跨向前,双手搀着他的腋下,一下子把人抱了起来,直接放到了另一边的凳子上。
身体突然悬空的老穆头吓的白了脸色,直到坐到了条凳上,才愣愣的反应了过来。
柚柠心道:“四肢发达的武夫,果真粗鲁。”
老穆头申冤的事情有了着落,以后数日的吃喝也不成问题,眼下只需找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把穆正林的腿给重新医治好便可。
她心下稍安,起身与他告别:“老人家,这些吃的够你们几人吃上半月,就不要再出去乞讨了,过几日我请个郞中来给你孙子医治伤腿,今天就先告辞了。”
“贵人,就让老朽给您磕个头吧。”老穆头站起身又要跪。
“老人家别跪。”柚柠欲抬手阻止。
武超又蹦到他身后,一拍他的肩膀,指着西边的土墙粗声大气道:“老头儿,你再下跪,我就把你抱到墙头上去。”
老穆头连连摇手:“可不敢,可不敢。”
柚柠惊讶,据说锦衣卫里全是精挑细选的人物,不但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 “虎臂蜂腰螳螂腿”,头脑也是相当过人。没想到这种头脑简单的人也能入选,想必是有其他过人之处。
她的视线在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轻轻摇了摇头,除了这人,那两个看上去就顺眼不少。
相比之下,最正常的就是那个站在远处的汉子,背着手一动不动,像座铁塔。坐在她对面的这个锦衣卫头子,说起话来只有嘴巴在动,脸上的面皮好似抹了胶水,又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沈砚辞眯着眼睛注视着柚柠的表情,正好与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柚柠移开视线,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让人进退两难。
“嗝!”巨大的饱嗝声音从老穆头的上方发出,把他吓的一哆嗦,心里嘀咕道:“老头子早上就喝了碗稀,这个膀汉早上还吃肉哩!”
几人同时寻声望去,就见武超捂着嘴,脸上一副害羞的表情。
沈砚辞皱眉:“滚出去!”
武超搔了搔后脑,贴着墙边,缩着脖子退到了院子外面。
关石叹了口气,看着彪形大汉做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胸口直泛恶心。
召冬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真不明白眼前这个风神俊朗的人物,为什么要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侍卫带在身边。
柚柠神态自若,表情淡定,她示意杨嬷嬷和召冬快走,这个院子里的气氛实在是诡异,让人待不下去了。
主仆两个刚到了马车边上,沈砚辞就跟了过来,他对杨嬷嬷和召冬道:“你们去那边等着,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家小姐。”
召冬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杨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左右看了看,拉着她远远的走开了。
知春见此情景本想上前,看到二人朝她这边走来,便又一屁股坐回了树桩子上。
“大人何事?”
沈砚辞直截了当:“那天在翠华湖你救的人是我的妹妹,当时你为什么要往桥上掷石头而不是出声呼喊?”
原来是他!难怪她会觉得有些面熟,自已那日救人,后来又回房画画,他都能查的到,锦衣卫真是无所不能。
真是个轻狂的登徒子,夜半三更偷偷闯入女子闺房,还强行索要她的画,害的她连着好多天,一到夜里就不敢睡觉,生怕再有陌生人闯进来。
柚柠的两只眼睛,此刻瞪得与家中的猫儿一样的圆,她恨不能上去给这个男人一拳,还问她为什么要往桥上掷石头而不是出声呼喊,这不是没话找话吗?傻子都知道是怕被人寻声溯源看到面容。
听到桥面上的声音,正常的反应都是要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其次才是寻找是谁扔的石头。
她深吸了两口气,她微笑道:“什么石头?大人是不是案子查多了,脑子错乱了?。”
不理会沈砚辞僵硬的表情,她朝着几个下人招了招手,便自顾自的爬上了马车。
知春一直盯着这边,见主子招呼,抬起屁股飞快的跑了过来,待杨嬷嬷和召冬都上了车,便一挥鞭子欢乐的吆喝道:“驾!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