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母子间的双向奔赴。
支撑着老痒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的强大精神力来源,不仅是儿子对母亲的愧疚,还有母亲对儿子的思念。
“他不是你儿老痒。”
“可他长得跟我儿一模一样,也叫我一声娘。”老人眼含热泪的笑着,说出的话竟让她不忍反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贫道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们会自然死亡,尘归尘,土归土。”吴歌抬手表演了个“大变活人”,差点惊掉老痒下巴。
这才是物质化的能力所及,在正主面前他就是个小猫咪。
老痒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在他母亲第二次死亡后,他已经把她下葬,那这副肉身的能量又来自于哪里?
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吴歌背对着他们走向祭台的最高处,她每走一步身体就缩小一分……
最后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
愣住的老痒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压力传来,原来是他娘跪在了他旁边,按着他脑袋让他给吴歌磕头。
娘,其实您不用摁我的,我自已会磕,而且磕得心服口服。
这他娘的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了,他可能见到了神仙。
吴歌不知道身后的母子俩做了什么,她已经不关心了。
她低头看着自已年幼的身体,这副躯体实在太过瘦小,硬是把原本的衬衫穿成了裙子。
这就是她的下限了,当她的生命力降到最低的时候,她会回到八岁。
她的手在颤抖,握住手,才发现全身都在颤抖;抱住自已,惊觉颤抖的竟是那残缺的灵魂。
她遇到师父的时候也是八岁,八岁前的事她没有一点儿印象。
所以真相不是师父所说的她发烧烧坏了脑袋,忘记了过去,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过去!
永远在长大,永远不会老。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一次次的将记忆推翻重来。
师父,其实徒儿这样的存在,才是最不应该存在的吧。
她缓缓跪在了祭台上,像一个迷路的旅人,再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时间流逝,老痒母子俩已经离开很久,吴歌却还跪在那里,意识早已陷入沉睡。
一阵山风吹来,她的身子向前倾倒,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袍男子凤眼低垂,看了怀中的女童一会儿,轻轻将她抱起,看似轻巧的迈出一步,下一刻身形却出现在百里之外。
竟是道家的缩地成寸!
缩地成寸也叫缩地术,是一种可以实现瞬间移动的法术。“缩地”就是缩地脉,在古代道教法术里,地脉是可以随意伸缩的,千里可变缩为一寸,所以此法术又叫“缩地成寸”。
缩地术是传说中化远为近的神仙之术,最早的记载来源于葛洪的《神仙传》。
书中有言:“费长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存在,目前宛然,放之复舒如旧也。”这里所描绘的便是缩地之术。
男子目标明确,直奔杭州,最后停在了吴歌的小二楼前。
他推门进入,如入无人之境,门铃没有任何响动,仿佛连声音都在静止。
男子熟门熟路的找到吴歌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最后转身离开,没留下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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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歌走在长沙的街头,城市还是她知道的那个城市,但是又有很大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她身上的黑衬衫皱皱巴巴,小脸也跟花猫一样,衬得她越发像个小乞丐,路边的人们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为了不引起热心人士的关注,她故意打起精神,装出一副着急回家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个玩儿疯了的,妈见打的孩子。
——但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已要去哪里,她没有家,更没有妈妈。
天渐渐黑了下来,吴歌抬起头,发现头顶的那片云彩名字叫乌云。
晦气哦,屋漏偏逢连夜雨,贫道要成落汤鸡。
她跑进了一栋筒子楼里,一楼楼道风有点大,她又跑到了二楼;二楼门口的小广告吵了她的眼,她又跑到了三楼……
跑到了三楼她还想往上跑……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闲的。
认识到自已的幼稚后,她突然失去了折腾的心思,靠着三楼的一家铁门边坐了下来,对着楼道发呆。
身后的铁门突然打开,她赶紧站起身,下意识回头却被暗黄的手电晃了眼睛。
她动作敏捷的后退两步,抬手挡眼,门内的人却突然发难,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已。
giao!人贩子!!
吴歌眼角余光看到脚边躺着一截生锈的铁棍,不长,但也够用。
她脚尖轻捻,将铁棍骨碌到脚背上又向上一颠,伸手将其稳稳握住直刺对方心口。
几乎同时,对方手臂向外格挡,将铁棍推开,伸手抓向她脖领子。
哎呦!还是个练家子,遇到对手了呵!
吴歌扔掉棍子,反握住他的手腕一使力,瞬间拉近两人距离,抬头却撞进了一双恍若开过刃的军刀一样铮亮锐利的双眼。
她顿时呆住了,这双眼很熟悉,熟悉到她能脱口而出它主人的名字。
“张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