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吴歌:你瞎叭叭什么呢!哪有那么长时间,贫道永远十八一枝花!
澄莘:啊对对对,这里运用了夸张的修辞,实际上大概过了五六七八年吧……
吴歌:到底几年???
澄莘:不要太在意细节啦!
话说这五六七八年里,烛九阴陪着吴歌一起给青铜树消怨,青铜树干净了很多,它也长大了不少。
没有了怨气的侵蚀,它的修行进度很快。而且吴歌自身就像一个灵力吸收器一样,周围的灵力都会自动朝她汇集过去,它在她身边修行简直事半功倍。
这天,吴歌正倚靠着青铜树睡午觉,枕在她腿上的烛九阴突然睁开了眼,飞速爬回洞中。
吴歌被它的动作惊醒,睁开眼发现来人是大祭司后顿觉惊奇。
这大冤种横竖看她不顺眼,好在平时她都是待在青铜树下,吃饭也有专门人送,这才免去不少尴尬。
可这老家伙今天怎么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难不成他要有爹了?
“原来圣女正在休息,老朽贸然进来,实在是失礼。”
失不失礼你都进来了,整这些虚的干嘛?
“大祭司有何事指教,不妨明说。”吴歌也笑成了菊花脸,装谁不会啊。
“是这样的,我厍族族葬之地当年承蒙令师关照,布下阵法送逝者轮回。但如今有一隐患,还需圣女帮忙。”
令师?我哪来的师父?
好家伙,这回不仅把我错认成圣女,还给我安了个便宜师父?
吴歌本想婉拒,但转念一想,自已吃了人家这么多年大米,没有交情也有人情。再说这族葬之地也不是他一家的,是整个厍国的,帮个忙也算合乎情理。
“还请大祭司头前带路。”
大祭司让帮的这个忙,还真是个麻烦活儿。
为了防止以后有人盗墓,他们打算在土里洒一层火油。这洞里乌漆麻黑的,盗墓者肯定会点火照明,那就相当于把自已架在火上烤,同村的老少直接可以坐等吃席了。
其实洒个火油本来也没什么,麻烦就麻烦在他们想用火油描出原来的阵法图。
这也就意味着吴歌要先找出土层下的阵法图位置,而且要精确到一笔一划,然后在脑海中形成完整的图案,最后用火油在地表给它勾画出来。
吴歌轻叹了口气,行吧,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她蹲下身用手贴着地皮移动,感知着阵法的灵力波动,“扫描”的范围越广她越心惊。
其实相同的阵法在不同人的手中,所呈现出来的也会有所不同。它受制于使用者的实力高低、对手强弱,个人习惯等等,而布下这个大阵的人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简洁,而不失力量。
即使布阵者有意简化了阵图,她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没办法,这地方实在太大了。
从那以后,吴歌就开始两边跑,白天去葬洞,晚上回青铜树。消怨的事被暂缓,但即使这样她也忙的不亦乐乎。
而烛九阴都好几天没跟她说上话了。
“吴歌,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烛九阴终于忍不住,拦住了又要出去的吴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尽力去做到,更何况我对这个阵图很感兴趣。”吴歌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放光,就跟看着它眼睛时的神采一样。
她找到了另一样让她钟意的事物,这个认知让烛九阴有些不舒服。
“你就没想过,大祭司可能不怀好意吗?”
烛九阴的说话声带着蛇类所特有的优雅和清冷,然而此刻却多了一丝平常不曾有过的沉闷阴郁。
吴歌认真的看了它一会儿,最后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烛九阴看着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它突然意识到他们二者之间的不同,或者说——差距。
蛇类天生喜欢荫蔽潮湿,人迹罕至的生存环境,而吴歌却是个人类,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清除怨气,总有一天会走的。
它想跟着她,可使命不允许。
母亲走的太突然,它只知道自已不能离开青铜树,因为它们要守护树下的一个盒子。
至于盒子里是什么?是谁交给的任务?这些它都不清楚。
他们终究会分别的,一想到这点它就心慌,原来被陪伴的一直是自已。
若是世上能有另外一个“它”该多好,“它”负责责任和义务,而自已则负责自由和享受。
“这种事情也是可能发生的,我可以帮你。”
一道温柔的男声在角落里响起,引诱着它走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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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烛九阴一口咬在吴歌的手腕上时,它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男人给了它一颗丹药,让它服下后再咬破吴歌的手腕吸一口血,这样它就能短暂的获得她物质化的能力,创造出另一个“自已”。
它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照做了。
可当它咬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已根本松不开口。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伤口流出钻进它的身体,而吴歌则疼得满地打滚儿。
即使这样她还保留着理智,没有当场斩杀自已。
这场“闹剧”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吴歌浑身虚汗,面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
反观它却容光焕发,修行长了一大截。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它的眼睛上面又长出了一只阴眼,而对于烛九阴来说,需要修行千年才能长出这只阴眼。
它刚刚吞掉了自已最好的朋友的一部分灵魂,并用它换来了千年的道行和一段破碎的友谊。
吴歌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后来的几晚她不再回青铜树,而是直接宿在了葬洞,直到最后死在了葬洞的火海中。
它知道的太晚,等它赶到的时候只有满地的焦土,再寻不到熟悉的身影。
一旁的大祭司正领着众人庆祝“祭祀”的成功,它愤怒的扑了上去,那一天为了新仇旧恨彻底杀红了眼。
后来,青铜树成了厍国人的禁地,因为那里有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后来,厍国人没落,大部分后裔已经消失在与汉族通婚和海外,只有为了某位酋长守护陵墓的一批厍国先民留了下来,却被北魏的不言骑屠杀殆尽。
后来,青铜树上多出了很多戴着人脸面具的猴子,他们就像当年出现的神秘男子一样,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猜不透他温柔下面的算计。
后来,烛九阴休眠于青铜树的最深处,任凭外面的北魏人怎么折腾它也不出来。反正树外有它幻化出来的螭蛊替它守着,再闹也翻不了天。
它只想睡着,唯有故友的声音能唤醒它。如果此生再无缘相见,它就永远沉睡下去,在梦里与她重逢,对她说出那句“对不起”。
千年过去,烛九阴的部分肉身渐渐与青铜树合二为一。树身沾染了它的物质化能力,也继承了它的心愿,吸引着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留在这里,陪伴树下那个寂寞的灵魂。
直到今天。
坐在地上的吴歌猛的咳嗽了一声将自已咳醒,下一秒就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仿佛刚被汽车撞过似的,这个认知瞬间引起她的警觉。
无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