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孩子,我只是在担心你。而且小黑他很需要你,他喜欢你。”
吴歌错愕的抬头看她,乳娘赶紧解释:“他以前虽然家境殷实,但却没什么朋友。这孩子打娘胎里就落下了眼疾,别的孩子给他起外号,叫他瞎子。”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人们不知道,有时候天真的孩童也能很残忍。后来他的父母很少让他出门,每次出去也都有大人跟着。他其实一直很孤独。”
吴歌听了沉默着低下头,她恐怕也给不了他长久的陪伴。
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她打起精神,从怀中抽出黄纸写了四道符递给乳娘:“把这四道符贴在院子里东南西北四角,如此一来其他的小鬼都能被驱除干净。剩下的那个怨气最重的红嫁衣,虽不能降伏,但也能削弱她的功力。我们趁这个机会找到她寄宿的本体,烧掉本体就能消灭她。”
“关于她的本体,我倒是有些猜测。”乳娘道,“他父亲喜好收集古董,他去南方做生意,经常带一些古玩回来。他生前亲口跟我说过最近得了一个稀罕物,是从墓里刚挖出来的。我本来想看一看却遭到了拒绝,说要等到哪天阳气最重的正午再邀我过去观看。我没记错的话,他说那东西阴气太重,曾是女人用过的东西。”
“听起来靠谱,你知道他把这东西放在哪了吗?”
“他们家有一个小祠堂,是专门用来供奉祖先牌位的。有时候他父亲弄到一些特别的玩意儿就会放在那里,说是老祖宗会帮他镇着。”
吴歌点头:“明白了,我们动作快些,这些鬼魂一旦发现我们的目的,情况会变得更糟。”
她跟乳娘各选了两个方向贴符,第一道符贴上时周围阴风大作;第二道符贴上正好太阳下山,一块乌云过来遮住了月光,乳娘就感觉周围温度迅速下降,突然一道火光亮起,原来是吴歌点亮了一盏油灯。
“小心,他们要反击了,跟紧我。”
乳娘点头擦汗,她的两张贴完了,等吴歌贴上最后两张她们就暂时安全了。
第三道符贴上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似乎连最后一丝声音也没有了。吴歌双眼微眯,左手掐好法诀,出其不意的将第四道符打了出去。与此同时西北角传来一声碗碟碎裂的脆响,乳娘下意识扭头看去,一根麻绳趁她不备从身后窜出,死死缠绕住她的脖颈!
她剧烈挣扎起来,手脚乱蹬,吴歌一手压制住她挥舞的手臂,一手掐火铃附体咒:“北极敕下,人鬼分形,急急如律令!”
一股清气自乳娘体内荡开,将脖子上的绞绳震断。乳娘跪坐在地上,手抚着脖子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吴歌赶忙将她扶起来:“你怎么样?”
“还好,快,快去祠堂!”
两人飞奔到祠堂门口,正撞见一道红色身影从里面蹿出。吴歌一抬手,一枚铜钱自袖口飞出打在红影上。对方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突然转身嗓音粗哑的喝道:“都别动!再靠近一步我就扭断他的脖筋!”
吴歌一个急刹紧接着愣在原地,被劫持的人竟然是瞎子!
不可能!
局势往往瞬息万变,她愣神的一秒,一盆污水兜头淋下,给她都干傻了。
“哈哈哈哈哈,由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吴歌抬头,只看见一个拿盆的背影从墙后缩回去,再看现出原形的女鬼,身上的红嫁衣如燃烧的烈火,却又透着诡异的暗沉,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染过。嫁衣的领口高高竖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没有眼珠,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她的头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垂落,却杂乱无章,还夹杂着枯草和蛛网。发丝遮住了她的额头和侧脸,偶尔随风飘动,露出苍白如雪的肌肤,那肌肤上青筋暴突,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她的嘴唇鲜红如血,却干裂得如同久旱的土地,说话间露出漆黑的牙齿。她的双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弯曲如钩,指甲尖锐且发黑,仿佛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一切。
当她缓缓移动时,嫁衣的裙摆拖在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她挥手将怀中的瞎子撕裂,看到这一幕的乳娘发出一声惊呼,却发现那只是一道青烟所化的幻影。
“没想到吧吴歌,这水里加了料,可以封住你的法力。”女鬼得意的笑了,“真遗憾,你不能平安度过你短暂的一生了。虐杀你一直是组织里的最高荣耀,那位大人会嘉奖我的。”
吴歌二话不说,转头就推着乳娘往外跑,身后破风声传来,最后关头她奋力将乳娘推出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红线穿过她的双手将她钉在了墙上,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吴歌就听得心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主人!”
是那个给她托梦的小姑娘!
跌出门外的乳娘被一个人扶了起来,她一看竟然是瞎子,还提着一把生锈的古剑。
“发生什么了?臭道士呢?”
乳娘喘息着指了指院门,瞎子心领神会,上去就开始砸门,没砸两下门自动开了。他没收住劲跌了进去,古剑被甩出了剑鞘,他爬起来试图把长剑插回鞘里,却尴尬地连续失败了三次,不得不双腿并拢夹住剑鞘,才算把剑插回去。
院里院外的人和鬼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瞎子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十三字真诀,双手提剑呐喊着就朝女鬼冲去。
吴歌惊得瞪大了眼睛,太勇了我的哥,瞧这中式的武姿,美式的突进,俄式的大摆锤,好家伙联合国五常你占三常,这谁打得过你呀?
秋娘见他过来干脆利落的侧身挥袖,伴随着叮铃咣啷的几声脆响,瞎子乱七八糟的擦着她的衣角,一头钻进了吴歌之前临时砌的灶坑里……
要不是吴歌手被钉住,她真想以手扶额。
还是菜,得多练。
女鬼冷笑,伸出枯爪一样的手抓向刚从灶坑里爬出来的瞎子。危急关头一道火焰拔地而起,在瞎子面前立起一道屏障将女鬼烧退。火焰慢慢聚拢成一个人形,待烈火散去,一个女人站在了原地,温柔又悲伤的看着瞎子。
瞎子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妈妈……”
吴歌也看向那个身影,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瞎子的妈妈并不是个瘦弱阴沉的女人。她身材修长,脊背挺直,五官精致柔和,尤其是她利落而坚韧的气质十分让人难忘。
女人笑中带泪的深深凝望着自已的孩子,伸手隔空摸了摸孩子的脸,瞎子早已泪流满面。她不舍的看了他最后一眼,目光变得坚毅决绝,转身走向嫁衣女鬼。
“你,滚出我的家,离我的孩子远点!”
熊熊的烈火再度燃起,女人的身影与火焰融为一体,冲向嫁衣女鬼。两股力量冲撞纠缠,盘旋升空,最后炸裂开来,火星和红衣碎片洋洋洒洒的落下,犹如夜空中盛放的烟火,迸发出生命最后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