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尧猛地抬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陈大哥?"
陈柏咧嘴一笑。
“就是我。”
“那他是？”清尧手指缓缓指向黑衣劲服的男人，难以置信的问道：“我师父？”
陈柏笑着点了点头。
盖聂偏过头看向清尧，勾了勾唇角。
这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他紧实而精瘦的腰身，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不是他还能有谁？
林聿澈看着眼前突变的关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不妥妥的大型认亲现场吗，那现在是不是没他什么事了。
清尧呆愣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大喜过望：
“太好了，既然是自已人，我们赶紧去把张良抓过来，一刀砍了他，省得这小子一天到晚动歪脑筋，妄图刺杀嬴政，分裂大秦。”
“等一下，等一下......”陈柏赶紧拦住清尧，面露歉疚的说道：“我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张良，只怕这回帮不了你了。”
“什么？”清尧气的吹胡子瞪眼，“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要他项上人头！”
反正她现在可不差钱，如此能人异士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不如除之而后快。
陈柏听了，竟似有些心动，他犹豫不决，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张良，“这......”
吓得张良一阵胆寒，忙说道：“陈大侠，我相信你们身为墨家传人，定不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张良的话点醒了他，虽然墨家已经名存实亡，但他绝对不能做有违祖训之事。
陈柏无奈的回过头，“尧尧，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们要是帮了你，就是有违道义，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他？”
“张良一心刺秦，妄图复国，对大一统的天下不利。”清尧眼神坚定的说。
“你杀得了张良，你杀的尽全天下想要刺秦的人吗？如果嬴政能够做到让天下人信服，又何惧有人想要刺杀他？”
“天下才刚刚统一，多给他一些时间吧。”清尧无力的解释着。
站在她的角度，她自然明白嬴政的所作所为虽然看似横征暴敛、大兴土木，但实际上却是为国家带来了长远的好处。
国家版图的扩大、民族的团结统一，这些都是未来强大国家的基石。
然而，站在张良以及曾经的六国贵族的立场上，他们失去了故土，成为了亡国奴。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有尊严的人来说，都难以甘心臣服于侵略者的统治之下。
自古以来，天下的局势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永远是各路英豪角逐的对象。
盖聂望着清尧，冰冷的开口，“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是啊，他值得吗？为了他的天下，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妄图改变历史的进程。
清尧在心底问自已。
她眉头紧锁，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的做法犹如蚍蜉撼树，也许终有一天她也会被碾碎于历史的车轮之下。
灰飞烟灭。
可是，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已无法回头。
她缓缓说道：“天下统一是大势所趋，妄图复国乃是痴人说梦，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任何有损大秦的行为，最终都是无辜的百姓吞下苦果。
国强则民安，我想，大秦值得我这么做。”
张良沉默。
这一次刺杀失败，又被抓包，嬴政必定不会放过他，他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更糟糕的是，他花重金请的两名高手竟然和那名女子交情匪浅，保不齐他们哪一天倒戈相向。
他的处境堪忧啊......
好像，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我答应你，不再刺杀嬴政。我已决定离开咸阳城，去往下邳追随黄石老人。
但倘若强秦无道，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我亦不会袖手旁观。”
“若真有那么一天......”
清尧目光深沉的看向张良，“我愿与你一起推翻暴政。”
张良颔首，“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大名说不上，在下清尧。”
“清尧姑娘，林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张良拱手与二人告别，朝后退去。
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陈柏微笑着朝清尧摆了摆手，跃上屋顶，护送张良离开。
临走时不忘留下一句：
“尧尧，跟你师父多聊几句。”
有了张良的承诺，清尧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下，她扭头看向盖聂。
这个师父？
一向少言寡语，除了大发善心教授给她剑法，基本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而已。
盖聂依旧留在原地，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只能看出他与林聿澈之间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清尧尴尬的笑了笑，率先打破了沉默：“嗨，师父，好久不见，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
盖聂不说话，径直朝她走来。
清尧眼看着盖聂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近，下意识的撇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已在躲什么，只知道师父还是那副仙人之姿，而自已已不再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了。
也许她师父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即便是她之前的模样，盖聂从来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欣赏之色。
“你的脸怎么了？”
盖聂毫无温度的声音问道。
“我......不小心被人划破了脸。”
清尧故作轻松的回答。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也不必表现出苦大仇深的模样，毕竟美也好，丑也好，日子也要过，前面的路还需要自已走下去。
“谁干的？”
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冰冷的语调。
清尧不愿多说：“唉，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事情都过去了。”
她不想别人同情她，可怜她，她讨厌别人看到她的疤痕，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
这比辱骂她还要让她难受。
“他死了吗？没死的话我顺手把他解决了。”
这就是自信，杀人，顺手的事。
“哈哈，嬴政赐了他死罪，这会儿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清尧内心窃喜，师父竟然要给她报仇，看来师父这座千年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还是关心她的嘛。
她告诉盖聂自已已经离开水云阁，进宫做了御侍。
盖聂闻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
只是听到嬴政的名字时，他的眸子更加深沉了些。
但他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告诉她在宫中一切小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好像他来时那样，一晃眼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清尧还是不习惯，他突然的到来，又突然的消失。
他偶然的关心让她觉得自已受到了保护，可是他马上就会消失不见，让她独自面对风雨。
也许这便是他教她剑法的原因。
教她自保。
大概是她还不够强大，才会这么在意别人的保护，只有等到她毫不在意任何人的去留的时候，那才说明，她真正强大起来了。
夜巡的官兵经过。
林聿澈喊住他们，命他们将赵四押解回去。
至此，投毒者已经抓获，张良也答应了会离开咸阳，瘟疫一案才算真正结束。
林聿澈陪着清尧走在咸阳街头，缓缓朝咸阳宫走去。
夜深了，周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以及巷子里偶尔传来野猫野狗的叫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一路上，清尧向他解释了自已拜盖聂为师的过程。
无非就是英雄侠客遇见风尘女子，清尧哭诉家中贫困，受人凌辱，盖聂正义感爆棚，教她剑法，授她武功，才有了今日的师徒相见。
林聿澈听后，沉默片刻，只是告诫清尧，千万不可在嬴政面前透露盖聂是她的师父。
盖聂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师从墨子门下，其主张和理念与嬴政相左，对于嬴政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清尧讪讪一笑。
她才没那么傻呢。
要是让嬴政知道盖聂是她师父，当初自已美救英雄不就穿帮了吗？
况且自已这个师父神出鬼没的，今日见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咸阳宫正门口。
守卫的士兵们对清尧早已熟悉，不等她出示门籍，他们便主动敞开大门，放行让她通过。
林聿澈站在原地，目送着清尧走进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门背后，这才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