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顾府的路上,文诺就想好了该如何询问。
当然不能直接说明来意,衙门没有大张旗鼓地寻找,就是怕坏了英莲的名节。要是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反而违背了本意。
“斗香会在即,不知顾少东家准备的如何?上回少东家输给了小徒,不知这次可有应对之法?若是没有,恐怕又会被我文家拔得头筹!”
这几句话说得很不客气,文诺不错眼地观察着顾晏兮面上的表情,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顾晏兮浸淫商场多年,自然不可能因为她这一句话就生气。
他输给英莲是事实,输得起就放得下。他只是奇怪,早听长辈说过,文家二姑娘素来最懂礼数,虽是出身商贾,可比贵族小姐也不差什么。
现在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觉得很是违和,也不由得多打量了文诺几眼。
见她鬓角发丝已经有些松动,虽然面上瞧不出什么来,可跟着的两个小丫鬟都有掩不住的焦急之色,想是文家出了事,还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事。
文诚自梳不嫁起,名声就算不得多好,毕竟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没事也被传出各种事来了。若是文诚有什么意外,不用藏着掖着的。
那就只能是甄英莲出事了。
“斗香本是雅事,若是执着于胜负,倒是俗气了。上回草民输给甄家小姐,输的心服口服。至于这回,以香会友,胜负倒是其次,若是能再得闻甄家小姐所调之香,余愿足矣。”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倒像是文诺在故意找茬了。
文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顾晏兮城府颇深,她也看不出英莲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下人又来禀报说文诚来了。
不比文诺守礼,文诚大踏步地走进来,倒是比回禀的小厮还快了几步。
见到顾晏兮就开口,“我说顾家小子,你可别为了斗香使出什么下作的法子来!”
文诚的性格本就泼辣,不然也撑不住文家偌大的家业。对着英莲当然是十分温柔的,可在顾晏兮面前,就不用装什么慈善的长辈了。
文诺怕姐姐说出英莲的事来,忙出言相阻。
你来我往间,顾晏兮更加肯定了自已的猜测,定是甄英莲出了事。
“文掌柜慎言。我顾家一向奉公守法,便是商场争斗,也不曾伤害过谁。文掌柜这般恶意揣测,想是有了十足的证据?”顾晏兮收起了笑容,绷着一张脸,倒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文诺的试探也好,文诚的指责也罢,其实都是没有证据的揣测。只想着若是对方下害,定会露出端倪,现在却一点也看不出。又被顾晏兮这样质问,不知该如何回答。
恰好丫鬟送上茶来,顾晏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以示送客之意。
文家两姐妹无法,只得回去再作计较。
她们行至门边,身后的顾晏兮开口了,“文掌柜,严夫人,小侄并非不堪之人。二位若有什么难处,如需我顾家帮忙,小侄自当效力。”
这话倒叫文诺惭愧了,她以恶意揣度小辈,人家却愿出言相帮。
文诚没有妹妹那般心思,她吃顾晏兮的亏不少,知道此人压根不是面上这般的光风霁月,不然也不会被叫做“顾狐狸”。
只撂下一句话,“你最好如自已所说的一般,不然不论是文家还是我姐夫,都不会放过你!”
二人此行无所获,只得回到甄家。
文诺去里间看了看封氏,她因受了暑气卧病在床,是以大家都瞒着她英莲的事。
“是宫里传出的方子,英莲一看就迷住了,人唤她她都不应。那个方子复杂得很,今晚怕是都调不出来呢,就让英莲在我那住一宿吧。”文诺拉着封氏的手,看她气色倒好,也放了心,出言哄她说英莲要留宿严家。
封氏闻言笑着摇头,“那个痴丫头,一说调香,就像和尚入定,对周遭事浑不在意。倒是叨扰了你。我也不说客套的话,你且拘着她点,不然她怕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呢。”
“姐姐哪里的话,我是英莲的干娘,自来把她当自家闺女疼的。恨不得养在我府里,日日见到才好呢,就怕你舍不得。”
这些话文诺与封氏常说,可今天说起来,心里却透着难过。只求上天怜惜,千万让英莲平平安安回来才好。
封氏毫无所觉,提起女儿就忍不住欢喜,“儿大不由娘,说不准以后有的你烦的。天天拉着你说苏子瞻调这个香,黄鲁直调那个香,吵得人头大。”
一席话招得文诺险些淌下泪来,想到英莲平日里的模样,有她在的地方都是欢声笑语的。那么一个好姑娘,也不知为何要遭此横祸。
……
有狼犬出马,第一个纱囊很快找到。
“是那家孩童在街上捡的,带回家给了他母亲,并没有见到盗走玉佩的贼人,我们也拿画像让那孩童认了。”衙门中的捕快向严城志报告。
“那家人可有不妥的地方?”严城志问向捕快。
“已向周围人打听了,无甚不妥。小的怕有疏漏,叫两个弟兄暗中监视着。”
听手下布置的稳妥,严城志也没什么要额外嘱咐的,只让他传令壮班防着城门。
“若是求财,怎么也不见人来传信。”见捕快走了,一旁的甄士隐唉声叹气。
“老兄莫急,他们才掳了英莲,想是顾不上这些,隔一日才来送信也是有的。”
为了让惶急的甄士隐安定下来,严城志向他讲了一些自已破过的绑架案,当然都是结局好的。
虽是经验丰富,可勒索信的事,到底是严城志猜错了。
歹人们分工合作,第一时间就将英莲装箱送出城去。
独臂人的任务是吸引英莲家仆的注意力,以及将勒索信送去甄家。
只是事有凑巧,独臂人从隔着后院围墙将信扔了进去。后院本就有个荷花池,恰好一阵风吹过,将勒索信吹进了荷花池中,是以谁也没有看到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