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面对的是,Abram先生。
办公室整个颠倒了过来,似乎一切都在崩塌,融化。
那个颓废的人身后墙上似乎挂着几张熟悉的照片,是大家还在研究所时的照片。
那人开口了,但是目光仍旧没有看着X主管,而是自顾自的像在回忆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仍然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的那些日子吗?”
“现在的我们已经变得如此冷酷……冷酷到我们忘了去珍惜这些宝贵的记忆。”
“不,或者说,温暖本就不属于我们…”
“你也感受到了,对吧?”
“从你踏入这房间的一刻起,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在渴望着什么东西。”
那人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身上
“……………”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沉默的看了一眼。
“这是关于两扇门的故事。”
那人突然开始讲起其他的话来。
“那两扇不想被打开,却不得不被打开的门。”
……某些记忆随着他的话语被翻出。
CARMEN: “是我…你在里面吗?”
“…我能进来吗?”
对面那人又移开了目光。
“……我不想听。”
“我想假装我不在房间里……”
“我知道她想和我说什么……”
“有的时候她会变得非常鲁莽。”
“她做出的那些冲动的举措把我吓坏了……”
「开门」
那扇旧日的门被打开了。
那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看不清面庞的,无比温和的影子。
半开的门之后是她湿润的双眼。
Abram在看着他。
她步伐不稳的走进你的实验室,开始跟你小心的说明她的假设。
但你知道,其实她早已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你想告诉她这种假设是荒谬不现实的,但一如既往,最后你被她说服了。
Abram幅度极小的笑了一下
虽然很不情愿,但你不得不承认,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而我们真正感到难受的是,
她是如此冷静的陈述着她的假设,就好像那完全与我们无关。
而我们必须忍受那种感觉。
……所以那条绝路上,众人是如何抉择的?
「我们已经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但是我们会管理。」
「毕竟我们还有Carmen! !」
「所有的问题都会被大家解决的。」
「生物扫描表明Carmen是所有适格候选人中的最佳人选,但我们还没有进行过精密测试,所以为了避免风险,我们想……找其他的候选人代替Carmen去做,也许我们可以……」
「Carmen …?」
「Carmen …」
「如果是Carmen …」
「Carmen的话……」
被深挖出来的记忆似乎带上了猩红的颜色。
Lisa站在那里。
「你不该就这么死去的…」
…………
「这项研究看不到任何结果,但人们的双眼依旧闪闪发光——那是期待的眼神。」
「她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刺激就能让她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然后那天,她看着Enoch在她的面前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这条路一直都在眼前。」
「可一旦瞥见了那片黑暗。」
「她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那是一扇门。
无论怎么大声呼唤,那里也没有任何回应。
空气中只剩下水流的声音……………………
……他像疯了一般拉开了紧闭着的门。
他希望这扇门从未被打开过。
无数次地希望…………
「……打开浴室的门」
门后是她紧闭的双眼。
“…但诸如内疚一类的痛苦感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两人就这么黑着脸对着对方,而对面的人还在揭开他们血淋淋的过往。
“所以我努力驱使着自已走向染成血红色的浴缸…”
“凝视着她。”
“尽管她的意识已经远去,浑身都是鲜血…可她还活着…可她还活着…!”
“但最终我们选择了用双手去侵「」犯她的身体,并将她深埋在地底…”
“……………………”
“她为何如此残忍?我们又为何如此残忍?!”
“在为那踏在无数死亡的成功祝酒之时,我提出了这个没有答案,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然而,”
“我找到了一个方法…一个让自已赎罪的方法。”
Abram笑了
“你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而这里,就是她沉眠的地方。”
“别担心,我们这点声响不会吵醒她。”
“你觉得你还能再与她相见吗?”
“来吧。”他招招手。
“提出你的问题吧,是谁打一开始就在注视着你。”
…………
他需要答案吗?
他不需要答案。
他只是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就想起了那一天。
他和她静静的躺在阳光下。
她说:
“我不得不承认一点,实际上,我比大家认为的我要脆弱许多。”
“我总是自信满满的在大家面前说着诸如‘包在我身上’,‘跟我来’的话,”
“可我从来都不敢确认我正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如果有人因为我的行为而受伤,陷入困境…”
“…那我一定会憎恨这样的自已,我很明白这一点。”
“而那就是,为何我会向你求助…”
“无论我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拜托了,完成那由我开始的工作吧。”
“我们人类的内心是柔软而脆弱的,哪怕是一次冲击也可能让它崩溃,我也一样…但是,”
“你都能承受住那份恶意。”
“唯一的道路是不变的。”
“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不然那就不是你了,对吧?”
“………………”
“你在迟疑吗?”
微风拂过我们的面颊。
我看见她的笑容如往常一般耀眼。
“当我对我走上的道路感到害怕时,我也产生了疑惑。”
“那种感觉就像,植物的光合作用。”
“别那么紧张,闭上眼睛……是的,就是那样。”
阳光的温暖透过眼前的黑暗传递至内心深处。
“让身体尽可能的放松,放空你的思想……”
我听见她在我身边的呢喃。
“有些痒是嘛?但你得忍着。”
“然后…”
“消失吧…”
于是我思索了许久的,脑海中永不会忘记的却又模糊不已的那副面貌……
就这样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
X主管直面着「水桶」。
他曾深爱的人。
没有人来打断他刚才的叙旧,也不需要来打断,那一场梦就像泡泡一样破碎了。
「没错,只有我。」
「只有我能够实现她的理想。」
「只有我能够完成她的遗愿。」
「只有…我…」
被留在这里。
「…可她未曾提醒过我,这条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布满了锋利的棘刺……」
「……」
「这是Carmen的牺牲换来的“水桶”。」
「是这个地方的起始,也是这个地方的终焉。」
「它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无穷无尽的Cogito,伴随涌出着生命与死亡。」
「当我们看见浴缸中溢出的鲜血时,我们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了。」
「然而…」
「我们犯下了不会比这更离谱的错误…」
「她…还活着,像那样“活着”…」
「她注视着我们跋涉过的每一条道路……」
“她心中的理想实在是…太宏大了……”
“仅凭我们这点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没法去实现那理想……”
“…她牺牲了她的一切,可我…”
“你,我依然还记得为了成为翼 为了留在翼中,我们都犯下了何等的暴行…”
“起初是螳臂当车般的无谓反叛。”
“在那之后,我们变成了什么模样?”
“就像其他的翼一样,我们完美的完成了那些暴戾,残忍,血腥的任务。”
“我们甚至进化出只属于我们自已的残暴,在其他翼里找不到的残暴——”
“牺牲渺小的生命以实现她崇高理想的故事仍需进行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也只能是狂热于能源生产,草菅人命的疯子……”
“……可我们心中明明都知道…”
“我们真的只是在假装我们不愿意面对无数的牺牲吗…………?”
“只是为了加入翼,避开首脑和眼线,就活活挖开一个活人的大脑…”
“只是为了获取能源,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进那些怪物的嘴里。”
“只是为了让他反复的经历那些痛苦,就让他陷入永无止境的循环…”
“普通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
“但懦弱的我们最终选择充耳不闻,选择对我们犯下的一切一无所知…”
“为了记住这些罪孽,为了记住那些无辜的牺牲者……我将自已名为Abram 。”
“我做下的这些事儿都是为了什么?我甚至连这也无从得知…”
“但都已经无所谓了。”
“没有意义。”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和我所剩下的,只有赎罪了……”
怎么可能呢?
「存在意义的憧憬」。
只要怀抱着这样的憧憬,就这样行走下去,怀抱着希望,终有一日。
我们会成功的。
“无论你心怀何等的憧憬,最后你都将落回起点。”
“无论那些话说的有多漂亮…可光合作用是只属于植物的能力,”
“不属于你我这样的人…”
“难道你不早该知道了吗?!是我们一步步将Carmen推向了死亡…”
「她希望你守护她留下的一切,而不是心怀愧疚的杵在这里。」
「守护他人的决意」
“是的,她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了。”
“但我们并不像Carmen认为的那样…”
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唯一信任我们的人,已经走了。”
“这里空无一人…”
他只是在寻求一个答案而已。
「值得托付的信任」。
“你为何如此坚定?!”
“Carmen就在这里,她既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
“难道你忍心弃她而去,走向尚不明了的未来?!”
“被囚禁在这个永恒的循环之中,是我们不可摆脱的赎罪!”
“但你想就此走向明天和未来?!你想就此逃避你的悔恨和罪孽吗?!”
“…………………………………………既然如此,”
“这是没有出现在那些故事中的…最后一扇门。我没法打开它。”
“这扇门…只向那些无悔的人开放。”
“…你真的觉得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Abram。
打开了那扇与浅蓝色门重合的未来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