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单独居住的藏书阁内。
英台女子身份全院只有常夫子夫妻和梁山伯知晓,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英台和阿水单独居住这藏书阁。
这藏书阁藏有自春秋以后诸子百家多半手抄本,皆有竹简所录藏于此。而这些书皆是梁山伯父亲和常夫子历尽半生才寻得的至宝。
此时期农民能有地种便已是好生活,书是当地大家族里才有的私藏品。而这藏书阁便是祝母娘家姜氏,出一半钱修建的,所以英台和英台两个哥哥才来这里读书。
来到英台所住藏经阁二楼,祝母推窗远眺,望着万松书院那片朱竹林不由的出神。
赵阿娘及蔡阿娘开始帮小姐收拾起行李,半屋子的漆木箱子了,几个粗使仆妇还子在往楼上搬。阿水咂舌道:“这次夫人又带那么多箱子来,屋子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赵阿娘整理着绢帛笑道:“所以这次夫人又让常夫人把旁边那间大的厢房留给小姐。小姐以后便睡间大点的去。”
阿水听后,高兴的跑去旁边厢房看去了、
祝文文看祝母摸着手腕上的珊瑚还在出神,便撒娇道:”阿娘,你怎么不看我,只看这竹林?“
祝母回神看着她,神色颇为忧虑。对着蔡阿娘几人摆摆手,几人听命出去。祝母走到软榻坐下,靠着一黑漆曲凭道:”九儿,你临走时跟娘说的那个梁山伯到底关系如何?”
祝文文绞着自已的袍袖低头不语。
她暗思那祝英台和梁山伯关系本就差最后一步,祝母如此溺爱祝英台,临走都是大吵一架,想必也是怕两人私奔跑了吧。盲猜两人临走应该说的已经很多了,现在还是闭嘴为妙。
祝母用手按着太阳穴显得很是疲惫,从豫州马不停蹄赶到书院,就怕女儿不辞而别,所以找人先一步来此处打听梁山伯家世以及为人。
刚和常师母打听才知,常师母女儿和那梁山伯定有娃娃亲,她才松一口气。看女儿平安回来,想必女儿当初说’山伯在哪里我也在哪里这话也只是气话。“
要缓缓说开才好,男女之事堵不如疏。
祝文文看祝母似乎头疼,便跪在祝母身后给母亲按揉太阳穴。
祝母欣慰拍拍女儿的手温柔道:”这天底下就属男子的话不能信,那梁山伯和常夫子的女儿有婚约在前,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父辈情谊牵连,如师如父的关系,这样的情谊他怎么说舍就舍。“
在路上这几日,祝文文故意远了梁山伯。但梁山伯对自已还是百依百顺。他却只字不提自已的婚约。初听阿水说梁山伯婚约没感觉什么,想着只觉不过是古代娃娃亲而已。
现在适应身份后才明白,那是古代父母定下的婚约哪能随意毁约。若是能毁约,想必常师母便是第一个婚约之人。
心想:”若婚约已解除,为何这一路上梁山伯不说。看来他还有婚约在身。“想到此处,她不自觉的双指随着心跳加速而加速,手上的力道也变了。
祝母知道她听进去了,趁机劝导:”男人心性便如这门外秋蝉,心热时自然是扯着嗓子叫唤,过些时候也就凉了。“
祝文文心内开始替祝英台不值,暗想,要不是自已闯进来,此刻两人已经私奔了,古时私奔可是不孝大罪,他有婚约等于有老婆,祝英台不成小三了么?
“阿娘我和梁山伯没有什么。”祝文文抬眼和祝母对视。
祝母莞尔一笑,道:“阿娘明白,也知你心内难过,不如你这段时读书之际去你舅舅家散心,多看看外面多见见人,心胸也有所不同了。”
二人正说着,却听外面乱糟糟的,祝母叫来赵阿娘问缘故,赵阿娘只说像是有人新来投学的。阿水好事心起,听见动静早下楼打听去了。
母女二人听嘈杂声变大,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热闹。
院中也已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边看边议论着这新来人的来头。一般来投学的都有些家资,可是这样十几个男仆,四五女仆的,十几箱家私得还从未有过。
当年祝英台来书院,带四个箱子过来,就已经被常夫子骂得狗血喷头,现如今这般排场,所有人都等着看夫子怎样训斥。
但见身着灰褐色短衣的男仆,两人成对,往这层院落东南角的一处小院搬箱子。十几个男女仆人叫叫嚷嚷,箱子都是统一云漆黑锦云描金木箱。
四五个十四五岁俏丽女仆,笑笑闹闹的端着精致小漆盒,不避众人得眼光往小园中走去。书院中看热闹的男学生,看着这几个佳人,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祝文文感叹,只看这仆妇配置便知道来人定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
咚咚咚上楼声音,阿水被高阿娘拦住训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真是跟着小姐在外面放野了。”这话中有些责怪小姐之意。祝母听到便让阿水进来,顺便微警高阿娘两句。
阿水见此便面色得意,不等夫人问便像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了:”夫人小姐新来得人是豫州马太守的二公子,听说他只来此地求学一年,哎呦,外面的东西全是他的,听说只房内贴身侍女就带了四个。装箱子的马车都来了四辆呢!“
阿水说着,移到床边,指着进进出出那四个娇俏的女孩子给小姐夫人看。
接着说:”听说马公子现在只是让人把东西搬来,人去周边狩猎去了,真想看看太守家公子是什么模样。“祝文文听到来人是太守家的’马公子‘心里戈登一声,难道这是男二号马文才出现了么?心里突突直跳。
但马上安慰自已:“哪里这么巧,天下姓马的多了去了,哪能姓马的就是马文才呢?”
本来只需自已和梁山伯不死就行了,要是突然再来了一个马文才,这不是添乱么?
人群外梁山伯与一梳着螺髻垂鬓,身着琥珀色交领上襦的妙龄女子一瘸一拐同行而语。祝文文本能往窗边闪了一步,不想让他们两人看到自已。
看见这般排场,祝母道:“重镇太守家次子,这样的排场还算薄俭了。”
楼下书生都直愣愣看那四位美灵动游走。
突然一声训斥从人群中传来:”这里书院,不是酒肆乐坊,哪里来这么多人?“
众人皆知常夫子来了,便纷纷让路静列两边,等着看好戏。
只见一虬髯夫子,穿着上简下丰,窄衣宽袖,头戴夫子冠,身着玄色衣衫随几个小童正色走进人群中央。
那边一众仆人中走出一位中年人,躬身作揖道:”夫子,我家公子要在此久住,我们搬的这些是公子日常的衣物和用品。“
常夫子法相庄严,拿手指道:“众人求学,皆是只有常服三套,笔墨纸砚若干,有书童的可带书童一名。你们来时不知道么?多余的怎么搬进去再怎么搬出来。”
常夫子平生喜追求清谈名士之风,虽自身出身寒门,却机缘凑巧把寻常经典皆已读完。功曹举荐县令他也不受,常年守着书院为已清修,散谈老庄玄学。
在部分小民眼中越是他予官不收,越发激发钦慕。再加藏有典籍的藏书楼,常夫子不是权贵,亦不是仕族,却在本地享有清誉,算是本地清流。
那小管家呆在原地笑道:“这些物品却是公子日常所需。我家夫人特命小人不许磕碰带来,若今日带走,小人回去也不好交代。”
常夫子听这家仆是拿太守夫人压自已的话,更觉恼怒,高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小小书院是容不得马公子了,待老夫给马太守书信一封,告自已无能之罪,你家公子还是请回吧。”
二人正僵持着,马厩侧忽传一少年声音:”夫子何故这样大的火气,只是几箱衣物而已,不让带便不带,何故赶人走呢?“
人群外一身天青色垂胡袖直据袍的高挑青年,满面春风大步走来。众人听他刚才所言,便知他就是豫州太守次子。
少年见常夫子还在吹胡子瞪眼睛,便上前深施一礼道:”学生豫州马文才,常夫子安。“
常夫子见他礼数还算周到,气便消去一半。仍立眉道:”书院常规,你可清楚?”
马文才道:“学生在国子学求学两年,规矩学生知道。”
众人听到’国子学‘三字便议论纷纷起来,其中一位书生对旁人低声道:“他竟然在国子学就读,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另一书生也道:“国子学,全是世家子弟,皇帝近亲。听说品阶低的仕族都没有资格旁听,这太守之子竟能进太子学,不可思议啊。”“
有人接话道:”豫州,重兵要镇,你当和我们这里江州一样啊?马太守掌有兵权,曾平过三次叛乱呢。”
常夫子自然也听到此话。
长眉一立,喝止众人道:“求学读书,不以身份辩之,你们来此处求学,学会文武艺,上报效朝廷。将来察举出来,福泽百姓。止金戈于当世,尽忠言于朝堂。既然你知道规矩,便把多余箱子带回,更不能留侍女在身旁,你去办吧。”
马文才道了句:“是”便向小管家挤挤眼睛,管家知趣去办了。
常夫子劝散议论学子去做功课。外围的梁山伯也看清马文才长相,抬头锁眉望向藏经阁。祝文文此时正在窗口和祝母并肩而站。
梁山伯引项高望,身边女子见楼上窗边所站之人,也轻轻施礼。那马文才看二人皆看去,自然也跟着抬头望去。
他见藏经阁楼上,一美夫人身边站着俊朗书生。他仔细辨认,猛然那妇人身边站的竟是路上马车里的女子。只不过此时她穿着男装,不禁面扇一扇自语道:”她不是女的么?怎么换上男装也在这里?”
再看那抬头的梁山伯,暗叫道:“这不是和楼上女子同车的书生么?难道他们?”
马文次初见常夫子便知这书院迂腐得很,想这一年要拿腔拿调做清谈,实在疲乏。不曾想竟有女扮男装的美人,还有窃玉偷香的书生,真是好不热闹。
想罢便哈哈大笑几声,几人皆看向他,梁祝二人也认出他来,不由心中一冽。
那马文才吩咐管家道:“给我留一半物品,其他的你再运回去,春夏秋冬也让她们回去,这里且有意思呢。”
说罢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回自已小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