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自认是太守之子的身份,享受着此处书院的优越权。现在看众多看客都拿梁山伯与自已相提并论,男人好胜心陡然而起。
心里因想着竹茅草屋之事,多有嫌弃这人,显示自已风度便放过梁山伯一马,今日却被他在自已得意处得了彩头,心中很是不服。想着在骑马环节必须压他们一头。
骑马比赛时间定在下午酉时。
夏日大长一天,射箭完之后,夫子上宾们又是玩乐喝酒。几位上宾已经移坐书院水边的水亭榭,开始又一轮的觥筹交错,作诗吟唱。
祝文文觉着这个世界被分割开,在这个书院还像在修仙一般,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有。
日光灼朔,中午烈日灼烧大地,连夏蝉都懒得叫了,还好水边有几处阴凉所在,几伍人三三两两都在阴凉处休息了。
祝文文听说他们坐水边亭子,料想一定很多蚊蝇,哪知那‘水亭榭’顶端竟引来一处山泉水,顺着亭子四面瓦楞淌淌流下。竟似水帘一般,不但可以隔绝蚊蝇,还可以避暑。
几人探着头向那亭子望去,人影晃晃,觥筹交错,弹唱声声谈笑风生。
钱玄青摇头望道:“我好想试一试那水亭啊。”祝文文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阿水带着小灵子端着几个食盒,有说有笑走来。
今日阿水去县上请了一位厨娘给众人做了烤肉串和春饼,冰镇豆浆,又配上几碟子被冰过的瓜果。虽说不及水乡榭那样惬意,他们几人也在水边搭了凉棚,也是好去处。
几人端起酒杯,自觉先敬梁山伯一杯清泉酒。彼此相约只此一杯,下午还有重要事情要做。
谈话间自然问起梁山伯的为何射箭了得。
据梁山伯所说,原来是他幼时身体不好,梁母想让儿子锻炼,又不能运动过猛,便让他学习射箭。梁山伯本身性子安静,所以极爱射箭。
常夫子接手管教后,便让他每日除了背书便陪自已学生 练习射箭,还让他跟着村里的猎户去打猎,练习射猎。
等再长大些,正式进了书院他射箭已经不常练习了,只需要学些射箭的礼仪就好。所以这射箭可以说是他童子功,所有也不足为夸。
几人见他谦虚更喜他的为人。又问他骑术如何?
他摆手道:“不过尔尔。”
祝文文敏锐地察觉到,这又是他的谦虚。
梁山伯这人平时看似斯文,却不做无把握之事。见他这几日都没有练习射箭和骑马,想必他骑马也是一流,不免有些期待。心想自已下午可不能再拖后腿了。
阿水让那厨娘又烤些肉来,几个大小伙子见到肉串便每人一把,配合野菜和肉酱吃得满嘴流油。几人嘻嘻哈哈甚是快活。
几人先吃过一番,停下聊天。
周珩突然问到:“我想山伯兄骑射应该也是过人,不知能否与那太守次子一较高下?”
几人不约而同都想到这一点,若书院的书生能胜太守次子,这可是一项大大的荣耀。
平日里那马文才虽说不曾欺压他们,却总拿鼻孔看人,若是看哪人不顺眼,自已也不理会,他小厮直接上前教训同窗。
都是十几岁的书生,谁受得了这个气。若今日梁山伯赢过那马文才,便也寒门人才压过士族,真是大大得爽快!
周珩也是不想丢脸便想主动让出骑射名额。
几人听这建议都和周珩态度一致。
梁山伯摆手道:“各位兄台抬爱了,我在骑射方面真的一般,我想周兄上场更稳妥一些。”
周珩心里美滋滋道:“我当然愿意为我们这伍效力,只是我见那马文才平日目中无人得样子实在可恶,上次同窗尚思茴只不过看了看他的玉斗狼毫,便被他的小厮大骂一顿,说他把笔弄脏了。
他呢,那只笔给了尚思茴说自已不用了。尚思茴气的也扔掉。你们说哪里这样羞辱别人的。”
几人对此事心中看法不一,也不好直说。此时都想将梁山伯骑射,便也道马文才平日的确高傲,若是能杀杀他的威风也是好的。平日惹不起,现在是正大光明比赛,有本事当然要亮出来。
祝文文道:“此时马场无人,不如你先让我们看看,若是你真是骑射不行我们也定不勉强你。大家看可好?”
几人都道这是好办法,梁山伯拗不过,被几人拉扯起来共去马场。中午热气翻腾,几人头顶上顶几片荷叶,一字排开,高低错落,甚是有趣。
马场上此时空无一人,几人到马厩中找马夫要了一匹黑马。祝文文看着黑马心内暗想:“这几人是不是不知道黑色夏天吸热?这坐上马背不知道会不会烫屁股。”
梁山伯在几人簇拥之下,顶着荷叶拿着弓箭,利索的翻身上马。几人看他上马便知他骑术可以。
起初梁山伯骑马速度不是很快,鞭几下,那马儿便哒哒跑起来,邹秋平冲他喊道:“山伯兄,跑快点,要射中靶子啊!”
随后梁山伯加鞭而驰,身上玄带飞扬。
只见梁山伯转了一圈之后,右手背后抽箭,左手搭弓。双腿夹着马背,上身倾斜手背不动,见侯放箭,一箭而中。手法娴熟,身手利落。
几人忙忙扶着头顶荷叶跑去算筹。只见箭靶还在晃动,箭头正中靶心。
几人欢喜大叫:“我们这伍赢了,我们不会垫底了,山伯兄这真太厉害了。”
梁山伯骑马回来,翻身下马,还没站稳。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着祝文文的头顶荷叶直插晃动的候板,也是靶心。
梁山伯一个箭步挡在祝文文面前,满目得怒光。只见远远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人,逆光往他们这边走来,几人定睛观瞧,不是别人正是马文才。
刚才他们在河边喝酒,几人嗓门有些大。说要和马文才骑射一较高下,他目中无人这话,正让取酒的乐福听了去。
乐福回去便向正喝酒的马文才打小报告去了。他本就贪酒,上午射楼有些郁闷,见中午可以饮酒,此时正坐在水边凉亭喝酒纳凉。
听到他们几人背后抬举梁山伯暗踩自已,顿时火气。见几人去了马场,便也跟了上来。见梁山伯射中,便抬手放了一箭,让那几人知道厉害。
几人见马文才骑马过来,高头大马配上他本人高大健硕。称得上威风凛凛四个字。又因他是太守之子,几人都有几分惧怕。皆默不作声。
就连起初起哄让比试的周珩也如同哑巴。梁山伯此时单手张开,横在祝文文面前。
见马文才走近道:“马兄刚才那一箭太危险,你大可以直接射候板,为何要射英台头顶的荷叶?”
祝文文拿到荷叶看,上面一个小小的箭洞,忽觉那箭洞像子弹的穿过,浑身一凉。这箭若是再往下些,自已脑袋岂不是就被射个洞么?
马文才伏在马背上,一身酒气得说道:“射箭本身就是毫厘之差。 若是上了战场,射中人的肩膀有得救,射进人的后心便没得救,我刚那一箭绝射不到她得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你在害怕什么?”
梁山伯气恼道:“无论你箭法多精妙都不能用把箭对准别人,你不知道么?”
马文才甩甩鞭子不屑得道:“我瞄得就是候板,只是荷叶正巧在候板前。刚才你们几个不是还说梁山伯和我得骑射到底谁强么?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倒是算算啊!”
周珩几人相互看了几眼皆不说话。
梁山伯自知有小辫子在他手中,便让步道:“我的骑射自然比不得马公子,只是马公子不应拿箭吓唬别人。”
祝文文也跟着嚷道:“你不能仗着你是太守之子乱射别人啊,你也太无礼了。”
马文才在路上遇流民时,见梁山伯唯唯诺诺,在竹林中窥见他得秘密,他还死鸭子嘴硬。他是什么腌臜事都做了,现在在自已面前充好人来了。
更可恶得就是这祝英台,不但不守礼法,就是个十足得傻子。
想要直接说出他们得丑事,却想到父亲救命恩人章道全,找到自已,告诫自已的那些话。
他暗想:“那老道对马府有恩,又能掐会算,我且在骑射上胜他便是。”
马文才道:“现在场上无人,你我比试三箭,若是你骑射能赢过我,我便向祝英台赔礼。要是你赢不了我,那你就为我牵马走上一圈。
祝文文吼道;“你也欺人太甚了吧。若想比,今天下去当着所有人面比试,这和你向我赔不赔礼是两码事。再说你现在比试无非是想看梁山伯的骑射到底如何,我看你是输不起吧。”
说完拉起梁山伯就往马场外走,口中念念有词道:“山伯我们走,要比下午比,”转头道:“我也不需要你没诚意的道歉。”
邹秋平几人屁颠屁颠也跟着走。
马文才没想到祝文文根本不受激将法,便觉得这女没那么蠢笨。骑在马上忽然高声问一句:“梁山伯那日与你在竹林中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