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仔细的给李凯华扯好了被面儿和被里儿，又称了十斤棉花用被里儿包好，把被面儿一并包了进去，一个硕大的包裹摆放在柜台上。
李凯华给了两张大团结，又给了一沓布票和棉花票。
小姑娘趴在柜台上开好票，然后把钱和票票夹在头顶上的铁丝上的夹子上，用力一滑，带有钱和票票的夹子‘哧溜’一下就滑到收款台的上方。
收款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取下夹子上的钱和票票，看了看，又找回四块钱和零碎的票票夹好，顺着铁丝把夹子滑了回来，小姑娘把找的零钱和票票递给李凯华，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
“我今天晚上就要盖这个被子，可现在这样子……”
付完钱的李凯华瞅着柜台上的硕大的包袱，露出一副苦瓜脸，愁容满面的道。
“你今晚就要用？”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李凯华的难处，咬着嘴唇，皱眉沉思片刻，一扭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又去隔壁的柜台找刚刚的那个老阿姨。
李凯华当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把硕大的包袱背着就朝外走，不能再磨蹭，眼看天就要黑了，先把这扛回去再说，要不还找三大妈帮忙？再给她两块钱？
“等一下，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弹棉花的，人家的手艺很好，人也很热情，估摸着现在还能来得及，快点跟我走。”
身后突然传来小姑娘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吗？太好了。”
李凯华惊喜。
原来小姑娘是去跟老阿姨商量再帮忙照看一下，虽然不太乐意，气还没消，可耐不住小姑娘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帮衬着，不过人家说了是看在小姑娘的面儿上。
小姑娘这才抽出身来，带李凯华去弹棉花。
李凯华非常感激的回头看了一眼老阿姨，可人家还在气哼哼的盯着他。
得！老阿姨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以后有机会要好好感谢人家。
李凯华把包裹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推着车子和小姑娘并肩前行。
“我叫李凯华，请问姑娘芳名？”
人家姑娘都这么热心，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李凯华大方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郑培芹，今年刚中专毕业分配来的。”
郑培芹边走边答道，风风火火的样子很着急，仿佛今晚没有被子盖的人是她。
“哦！也是住这附近吗？”
李凯华紧紧跟着，嘴没闲着。
“暂时住亲戚家，还没分房子，说是房子紧张，让我等等。”
要是搁在现在的小年轻身上，肯定会让小姑娘跟自已凑合住，这么冷的天相互取暖多好，可这个时候不行，况且人住亲戚家。
“我住四合院，单间西厢房，我一人住，也是今天才拿到房子，院子里的三大爷正在帮我收拾屋子，我这不才出来买被子，等安顿好，来我家玩呀。”
“嗯好的！我老家是农村的，西直门外郑家洼子的，毕业后才转城市户口，全家就我一个人有定量，有工作。
我想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多攒点钱贴补一下家里，这些年为了我能安心读书，他们没少吃苦，我要好好的回报父母的恩情。”
郑培芹现在多多少少也了解跟前这个少年，完全没了之前的生分，打开了话匣子还挺能说会道。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报答养育之恩，何况是人？小姑娘是好样的！
“我就这城里的，家庭环境还可以吧，父母的生活不用我操心，不过我也会努力攒钱，为我自已将来娶妻生子打下坚固的经济基础，绝不让自已的老婆孩子受苦。”
李凯华必须隐藏好父母的身份。
“哦！”
也许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李凯华的话，郑培芹着实是听到心坎里了。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帅的少年，正处懵懂期的少女不动心是假的。
和娄小娥比，郑培芹更适合做妻子，人家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而且还精打细算，会过日子，持家一把好手。
说话间俩人就来到一家弹棉花的铺子前。
“要弹被套吗？”
铺子里的老板娘很热情的招呼道。
她大老远的就看见一男一女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朝这边走，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弹被套的。
“嗯是的！今晚就盖，能来得及吗？”
郑培芹还真的把李凯华的事情当成自已的事。
“能能能……”
老板娘笑嘻嘻的走过来。
李凯华支起自行车的支架，解开绑着包裹的绳子，把包裹递给老板娘。
“你们俩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
不知情的老板娘又多了一句嘴儿。
“咳咳咳……”
就连李凯华这样斯文的老油条都尬的有点招架不住，干咳了两声。
郑培芹更是羞红了脸。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咋？还害羞啦？哦！明白了，还没结婚呐？这被子是用来结婚的吗？”
老板娘招呼着自已的男人快来干活，嘴里还在瞎猜。
“我们也是刚刚才认识的……”
李凯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哦哦……没关系没关系，刚认识就结婚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在是新人新事新国家，一切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能接受。”
老板娘看来是转不出这个弯弯，说完就忙着弹棉花。
留下俩年轻人，无语的尴尬着。
李凯华也不再解释，免得影响了被子的进度，晚上挨冻。
看着男人将棉花弓背在身上，等老板娘把棉花摊在案板上，就开始操作弓竹，嘭嘭嘭……非常有节奏的敲打着棉花弓。
案板上的棉花在他的节奏带动下慢慢变得像白云一样的松软，渐渐地男人的额头开始渗出一层晶莹剔透的汗水。
看似简单的弹棉花，其实也是力气活儿，不像现在全是机器操作，那会儿全是纯手工打造，很累人。
棉花变得松软之后，男人又将穿有红色纱线的纱棒递给女人，二人就一来一回的把纱线渐渐地织成网，网在棉絮上，完毕后又拿来圆圆的摞板，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的按压，使蓬松的棉絮变得结实，不易破裂。
不知不觉之间，棉被絮已经弹好，看着松软雪白的棉絮，就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被面儿和被里儿都在，要不帮我缝制好，我多加钱。”
李凯华总不能拿着棉絮当被子盖吧，自已又不会缝制被子。
“？？？”
听到这话，老板娘一脸懵逼。
你这小伙不是有老婆吗？
这年头还有女人不会缝被子的？
人家郑培芹自然是会缝被子的，可现在还不是他的女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卖床上用品的，他的这些东西是在我那买的，听说他晚上着急盖，我才带他过来的。”
郑培芹终于把误会解释清楚。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看看我这张臭嘴，真是欠打，真不好意思啊！”
老板娘这才醒悟过来，歉意道。
“没啥，你也不知道不是？”
俩小年轻异口同声的回道，配合得还挺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