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荣姑娘,若姑娘不弃,这孔明灯便送姑娘了。”俊郎的男子唇角微勾,面带浅浅的笑意,却很是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这如何使得?”赵思荣推辞,“无功不受禄 ,张公子还是把钱收着吧。”
说着,赵思荣示意金桔去把那三文钱付了。
“荣姑娘既然叫我张公子,那说明还记得在下,既然如此,便没有无功不受禄一说。”
“上次下雨偶遇荣姑娘,还多亏姑娘慷慨借伞,张某不甚感激,今日这区区我亲手做的孔明灯,若能入姑娘的眼,姑娘便收下,权当在下感谢荣姑娘当日的出手相助。
见赵思荣面上还有游移,张景澈坚定的道:“还请姑娘不弃,收下这孔明灯。”
摆摊的摊主,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偶遇过两次的张景澈。
原本赵思荣走近这摊位之后,是认了出来他的,但是出一些原因和想法,没有去表明。
不过既然张景澈也认出她来,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且张景撤也还算识趣,没有去追问赵思荣为什么方才不跟他相认。
两人虽然不算相识,但是毕竟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得上点头之交。
换做自大一些的人,恐怕会想,赵思荣这般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荣儿谢过张公子了。”赵思荣轻轻浅浅的笑着,伸手接过孔明灯。
张景澈被她清浅的笑容晃了晃神,看着渐渐走远的赵思荣,一身简单的衣裳,却也掩盖不住料子的华贵,再看看自已身上这身衣裳,已经年是年节时候才会穿的料子了,可是,却连赵思荣身边丫鬟穿的衣裳布料都比不上。
张景澈的眼眸有瞬间的暗沉。
“荣姑娘留步,”张景澈连摊位都顾不上了,虽然摊位上大部分都已经卖出去了,只有几个所剩无几的灯笼。
赵思荣惊讶的看了一眼张景澈,那眼神里包含的是疑问。
“请恕在下唐突,在下方才听买孔明灯的客人交谈,知道了一处可以放孔明灯,且视野好风景极佳的绝佳的地方,不知可否有幸为荣姑娘引个路?”
赵思荣沉默,似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县……小姐”,见赵思荣在思考,没有直接拒绝。金桔不乐意了,一个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要给自家县主引路,这是何居心?
于是连忙出声,“我们还是自已逛逛吧,不需要这位公子引路了,这位公子还要摆摊呢。”
“是呀,县主,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张公子做生意。”金桔说完后,赵思荣似乎还是有点犹豫,青梅也跟着开口劝赵思荣,只是青梅比金桔说得更婉转一些,把摆摊换成了做生意。
只是,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因此,无论是摆摊还是做生意,都不是体面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还是不那么动听。
张景澈见赵思荣身边的两个丫鬟阻拦,眼神闪了闪,心里划过一丝戾气,但还是维持着脸上温暖和煦的笑容:“多谢两位姐姐的善解人意,只是我已经在这边摆摊很久了,也累了,想收拾一下了。我刚好顺路,那边离我住处不远,我恰好可以引你们过去那边,然后再回住处。”
“还请两位姐姐给个机会。”
景澈作揖,眼神诚恳的看向赵思荣三人:“我保证,我带你们过去之后便离开,绝不扰了几位兴致。”
张景澈又重新看向赵思荣:“荣姑娘,你难道是怕在下将你拐了,去换做银钱?”张景澈开了个玩笑,但是也是小小的激将。
“你…你放肆!”金桔觉得张景澈言语有点轻挑,便直接开口斥责。
青梅眼神也一厉,虽然她没有像金桔一样开口斥责。
张景澈只是歉疚的对金桔和青梅笑笑,却也没有开口道歉,只是对着三人道:“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大街不是小巷,且今日官府巡逻的官差不少,还有两位姐姐跟荣姑娘在一起的。”
所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赵思荣不想看见三人僵持,想着既然时辰还早,便去看看吧。
她瞧着这张公子也不像坏人,且这张景澈既然是个读书人,再依着那孔明灯上的字迹,字如其人,是个聪明的,瞧着也不会做那等损人不利已之事。
“如此,便有劳张公子了。”赵思荣直接一锤定音。
“还请荣姑娘和两位姐姐稍等我片刻,我去收一下摊。”
赵思荣点头,目送张景澈走向摊子。说是收摊,其实也仅仅是把铺在地面上的鸦青色布卷起来,把剩余的几个灯笼和两个孔明灯收了。
张景澈运气不错,收摊的时候遇见了两位买家,他就直接半卖半送的把剩下的三个灯笼两个孔明灯全部出手了。只带着一匹鸦青色布匹的他,轻装上阵。
不消片刻,张景澈便回到了赵思荣三人这边,告罪了一番又互相客套了一番,这才带着赵思荣三人去那视野好景色佳的绝佳放孔明灯的好地方。
张景澈带着几人,越走人越多,越走越是喧嚣和热闹。
见此情景,原本心里还有几分担忧的金桔和青梅放下心了,既然是人来人往的闹市,还怕他做什么不成?
不过,这两位丫鬟到底还是天真了,张景澈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她们所担心的,张景澈都没有,所以赵思荣的安危确实不用担心。
但是,难道所图只有谋财跟害命两种?若是别有所图呢?
张景澈观察到赵思荣身边的两位丫鬟已经慢慢的放松了警惕,从刚才的全神戒备到现在的轻松懈怠。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但是依旧沉默着,面上还是那副和煦的表情,仿佛温暖和煦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也有可能刻在骨子里的是其他,但是恰好和煦温暖附着在这上面。
四人继续往前走,张景澈告诉几人,只要穿过这条街前面不远便到了。
闹市之中人来人往,猝不及防间,沿街冲出来一个人。
赵思荣闪身避让不及,情急之下,走在前面的张景澈回头拉里她一把。
再回头间,人群熙熙攘攘,赵思荣的身旁只剩张景澈了。
这边,金桔和青梅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避让的时候,被人群挤了一下,等两人站稳,安顿好了自已,却跟赵思荣走散了。
“小姐,小姐。”金桔和青梅都非常着急,怎么好好的走着走着,小姐就跟她们走散了?
方才好端端的,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晃神的功夫,县主就跟她们走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又如何是好?
金桔跟青梅都担心异常。
“青梅,我们要不要回去郡王府,让郡王府派人来找县主?”
“或者,我们报官吧!”
青梅虽然心里也很焦急,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分寸,听金桔这么说,立刻否定了。
“我们只是出来逛个夜市,看下花灯,且小姐方才应该是跟张公子在一处,料想没有性命之忧。我们若贸然回去禀告郡王府,若郡王府派出府中人手来训,于县主名声不好,闹不好县主还会名声受损。”
“我们若是报告官府,以我们的身份,是请不动官府的人的,官府不会理会我们的。”
“哼,”金桔哼了一口气,那股不满从鼻腔里扩散出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究竟要怎么做?”
青梅摇摇头,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对策,哎,若是跟随县主一同出府的是知书和观棋就好了,她们二人聪慧,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定是知晓如何行动的。
但是青梅心里还是有个疑惑,她忍不住要问金桔:“金桔,你说这事是不是那位张公子故意的?”
“他为了单独带着县主,所以故意甩开了我们?”
金桔皱了皱眉,想了想,觉得不排除那位张公子有甩开她跟青梅二人,单独带着县主区放孔明灯的想法。
但是,刚刚那个人横冲直撞的冲出来,也不能是那位张公子安排的呀!
“青梅,你多虑了,那张公子就是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能耐呀!”金桔满不在乎道。
“可是,你不觉得张公子带我们穿过这条街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么?”青梅有点不依不饶。
这是很热闹很繁华的街没错,但是却不是一条很金贵的街。街上的铺面卖的也没有什么昂贵的物品,大多数廉价的货物,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京城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一般是不会来这条街的。
这方才没有注意,此刻细细打量,这条街道嘈杂而混乱,时不时有人在街上横冲直撞,官府巡逻的人都集中在京城达官贵人云集的那几条街,这条街虽然有巡逻的官差,但也只是稀稀疏疏且隔很长一段时间才来巡逻。
因此,这是一条秩序混乱且戒备松散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