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用膳,众人在寿安堂老夫人处,一起按照上元节的习俗,吃完了浮元子之后,小辈们便先散了,留下连江郡王和连江郡王妃尤氏。
大印上元节的京城,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连江郡王府的两位公子却是没有出门逛夜市,赏花灯。
原因无他,只因,离着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们用过晚膳之后,便在书房闭门苦读。因此尤氏这个当家主母,倒是不好抛下两个儿子去赏花灯了,也只得跟着连江郡王一起,留在府中陪老夫人。
赵思荣跟赵思瑶一起出的门,待到了夜市,赵思荣借口去买小吃,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走散了。
赵思荣不愿意大过节出来逛夜市还跟赵思瑶待在一块,赵思瑶看着赵思荣也不痛快。因此哪怕知道对方故意找了借口先行离去,赵思瑶却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带着自已的丫鬟自顾自的去逛灯会了,也乐得走散了。
赵思荣避开了赵思瑶之后,自已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着。看着各种各样形状和不同做工的花灯,她的眼睛被五光十色的花灯所吸引,花灯的灯光跟墨色的夜交相辉映,她的心里是一种惬意的愉悦。
十里长街,具是繁华的街巷。
人来往之中,有不少的人手上提着花灯,有小巧精致的鱼形灯,有寓意蟾宫折桂的蟾蜍灯,也有女孩子喜欢的荷花灯……
摩肩擦踵之外,有些许带着面具的游夜市之人,有的人带着青面獠牙类鬼面的面具,有的人带着精致的绘着牡丹花纹类花朵的面具,也有的人带着狐狸兔子等小动物的面具。
赵思荣也随手在摊位上买了一个兔子面具戴上,然后给身旁伺候的金桔和观棋两人,也都买了一个面具,让她们戴上。
路过一些小吃摊子,赵思荣也会买来浅浅的尝几口,但是她食不过量,青梅跟着自家县主,也是浅浅的吃几口,余下的吃食便全都进了金桔的肚子。
金桔左手拿着紫苏饮,右手拿着烤猪皮,喝一口紫苏饮,吃一口烤猪皮,左右两手配合默契,但是,嘴巴多少有点应接不暇。
也得亏她们几人买的面具都是半张脸,只是遮住了眉眼,没有把嘴巴罩住,不然要吃个小吃,还真是有点为难了。
“县主 ,县……”金桔发现自已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小姐,小姐,等等我!”
赵思荣跟青梅走得有点快,加上金桔边走边吃,有时候吃几口还停下来一下,自然被赵思荣和青梅二人给落在后面了。
赵思荣回头看了金桔一眼,“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自已平时待这个丫头挺好的呀,郡王府的伙食也不错,自已有时候还会额外拿钱打点大厨房,单独为她们四人做一些几人喜欢的菜送到沁芳阁。
且金桔四人身为大丫鬟,沁芳阁一众丫鬟婆子当中,就数她四人月钱最多。
怎么,夜市的小吃,倒是比郡王府山珍海味还要让她食欲大振呀?
赵思荣脚步一停,青梅也跟着停下的脚步。就听青梅责怪了金桔几句,金桔碍于县主在跟前,也不敢还嘴。
金桔心想,万一被人看到了,别有用心的人说自家县主御下不严,纵容丫鬟当街吵嘴,如何是好?
所以金桔没有还嘴,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郡王府是山珍海味的,平时我们家县主也没有苛待过我,甚至去遇仙楼打牙祭的时候也还会分我们一点,但是,这好东西吃多了,吃点不一样的,那也是新奇又稀奇的咧。”
金桔说完还咂了咂嘴,一脸的陶醉,她还兀自还沉浸在那些小吃堆积的愉快当中。青梅无奈,只得用手指点了点金桔的额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继续跟在赵思荣身后,赵思荣一路走一路逛,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在方才十里长街的映衬之下,没有那么喧闹的地方。
一位身着墨灰色长衫,眉目俊郎,鼻梁挺直,面如冠玉的俊美的男子,正站在一个角落,他面前是一块铺在地上的鸦青色布,上面放着的是一些样式简单的灯笼。
最简单的灯笼甚至只是想用红纸糊在骨架上,写了福的字眼。
相较于其他卖灯笼的摊位,这位男子的摊位的不同之处便是,他的摊位除了卖灯笼,也卖孔明灯。
也有几个简单而美丽的孔灯此刻摆在鸦青色布上,那孔明灯的上面,是用廋金体写下的种种祝福,那字体笔锋廋而不失锋利,美而不失锐气,让孔明灯平添了几分诗意的美。
赵思荣在摊位处驻足,她瞧着男主俊郎的眉眼,心想,这京城还真是小呀,一个陌生的男子,居然偶遇三回了。
只是赵思荣带着面具,想着男主兴许认不出她来,也无意摘下面具叙话。
只是盯着面前的孔明灯看。
原本以为男子会搭话,像问候刚才结伴而来的那一对男女一眼,问她是否要买孔明灯。
岂料,这位摊主却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静静地任由赵思荣拿起孔明灯瞧了又瞧。
赵思荣见那孔明灯上写很多祝福的诗句,且多是前人的诗句,皆是些关于祝愿男女情谊的诗句。
赵思荣不得不承认,虽然上元节卖孔明灯突兀了一些,但是这摊主也是有些取巧的。
毕竟,这一日是古代未婚男女可以光明正的的相约出玩的好时候,彼此有意的俊男少女相约出游,一起放一盏寓他们男女之间,真情美好长久的孔明灯,还是很瘦少女的欢迎的。
不过就是此地偏了一些,不然生意绝对很好。
但是以这摊主的情况,若是摆在那繁华的地方,赚的银钱,怕是连街道司的人都应付不了……
金桔见赵思荣在摊位上驻足,有点差诧异,这摊位上的灯笼比起郡王府命工匠精心制作的,又何止简陋!
稍微看着好看一点的便是那孔明灯,那孔明灯上的字迹俊而不失风度,廋而不柴,有那么一份嶙峋的风骨。
可是那孔明灯用的纸,相比郡王府的上等宣纸,这个纸张实在过于粗糙。
金桔抬眼去瞧那我摊主,心里一震,心下吃惊,这位公子,这位公子……
“金桔,刚才买吃食的散碎银钱,你这里可还有?”
金桔的思绪被赵思荣的话语打断。
赵思荣在摊位驻足了片刻,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孔明灯。
那灯上的字写的是前朝一位诗人的诗。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赵思荣挑好了孔明灯之后,问了多少钱。摊主男子说三文钱。赵思荣身上没有带银钱的,青梅身上带的是银子,也没有铜钱。主仆两人此刻都有点无奈 ,给银子,摊主不大赵得开。
等后面金桔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时,赵思荣这才问了后面跟着的金桔。想着方才买吃食,金桔应该是有打散了银子的。
‘金桔!’男子心里却是一惊,打量了主仆三人一眼,心里有个猜想……
他不由得心下欢喜异常,面色却没有丝毫显露,只是手指却几不可见的一颤。